“天子是要让我等去往潭州长沙府,劝谏周行逢等人归唐?周行逢已病在膏肓,此时的长沙府有几位顾命大臣辅佐周保权理政,这劝使谈何容易?”
须知,劝降本就是不容易的,然而,当给对方画了一个大饼之后,对方会渐渐不理智,再加上现在对方国内有危机之时去画饼,劝降必然是事半功倍的。
现在的首要目标就是去忽悠周保权,周保权的位子本身做的并不是名正言顺,只因周行逢也是背叛了上一任武平之主潘叔嗣才夺位,因此,武平现在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各州之地随时有谋反的可能。虽然大部分军力仍然掌握在周行逢一脉当中,但若是南方张文表突然奋起反了周氏,武平长沙府便是岌岌可危了。
按道理说,武平内乱对唐国是绝对有利的,还是依照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个原则,武平一旦内乱,唐国并不需要耗费太多兵力便可渔翁得利重新夺回武平,然而,历史上武平真正的内乱时间是发生在周行逢死后,于现在的唐国来说,时间紧迫,李煜断然不可能再等到周行逢死后再动手。
虽然现在的武平还未内乱,但是内乱的各个因素,已经张文表这个导火索,皆已齐备,只需要李煜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和理由将这个内乱引发,那么唐国便可像上次拿下南平一般,再次不费军力,不费国财的夺取武平。
“我儿当知,若是周行逢现今无恙,武平必然是不愿意归顺我大唐的,现在周行逢时日无多,看似周保权继位是十拿九稳,实则暗流涌动,周保权,现在需要一个依靠!而我大唐,便是他周保权的依靠!”
“这么说,圣上是要我等去劝谏周保权先行平息内乱?可如今武平表面仍然是风平浪静的,有何内乱和言啊?”林彦言罢再次紧紧盯着诏书,末了眼神一紧,似是发现了诏书的核心所在。
“圣上密诏中说劝谏的关键,在于武平衡州治军使张文表?”
“哈哈哈哈哈!天子真乃神人也!张文表此人,必是我唐国拿下武平的关键所在!”林仁肇看着林彦若有所悟,大有欣慰,瞬时喜逐颜开大笑而道。
“圣上之意,儿臣已明了,既然武平现今还未有动乱,那么,我唐国便给他制造一个动乱!”林彦烧了密诏,随即脱口而出,悻悻回道。
“天子密诏所言,不可泄露于任何一人!即便是你我的亲信!”
“父亲宽心!儿臣自然知晓天子军事严密!此间别无他人所知!”林彦说罢又回神四顾,发现四周皆无旁听者随即松了口气。
八月中旬,烈阳高照,长沙府内外灼热非常,守卫甚至瞧瞧褪去了锁子内甲,只为图个清凉,然而,灼热的不仅仅是此时的天气,现在的长沙府的确如唐国预想的一般,内外人心涌动,东西各州伺机而动,当然,还是有着一些效忠于周家的将领聚集在长沙府。
且说,武平节度使兼中书令周行逢此刻已经躺在内宫,疮毒发作,口齿已言之不清,周行逢在意识清醒前留下了五位顾命大臣,用来辅佐他儿子周保权,以及防止武平内乱,但拖后事的话,确实也提到了衡州张文表。
张文表和周行逢原本一起发迹于陇亩,而两人举兵成事后,周行逢自立为武平之主并且得到了中原宋国的承认,张文表因为没有做上行军司马,一直怏怏不乐,背地里也一直埋怨周行逢言而无信。
固,周行逢在当时的拖后之言已然指清了日后的武平要患,他曾对杨师幡等人言“我与张文表,共起兵乱,然此人戾气及重,为止国患,固将他置于衡州,我死之后,文表必反!届时,可让杨师幡领兵讨伐,以平国乱。”
周行逢说完这些话之后,也就基本准备去见如来了,而众人听后,也深知周行逢言中嗔理,日益提防南地衡州的张文表起兵作乱。
周保权在这个时候仅仅不至十岁,一无军勇,二疏文政,所以,当周行逢病危时传位给周保权,消息被张文表知晓后,张文表果然心生不满,在衡州各地整军,以待北上夺位,实际上,张文表会反也是周行逢作的妖,周行逢这个人起与贫贱,所以在位时期注重与民更始,整顿武平吏治,然而他忽略了张文表对言行的恪守之心。
且说,周行逢与张文表共同起兵时,曾承诺将来得了武平二人共治,周为左使,张为右使。然而,周行逢得位后过河拆桥直接将张文表赶到衡州,又担心张文表部将再起兵乱,所以未能狠下心一举诛杀张文表。
也正是因为周行逢的一时心软,才给他儿子周保权挖了一个大坑。张文表在得知周行逢未经自己同意竟直接立了周保权为新任武平节度使,中书令,并且已经给北宋国传去了册位诏书后,登时大怒,对着自己身旁亲信说道“我与行逢,共起微贱!他死之后,当传于我!如今却要我北事小儿!真是欺人太甚!”
这个时候张文表虽然狠话放出来了,但是并没有立即起兵,而是耐心等待周行逢病死后再做周密之举,这个时候的张文表对周行逢还是有些忌惮的,一来二人情谊为武平各将所知,趁着周行逢病重趁机起兵会陷自己于不义,则也没有办法得到其他各州的军事支持。二来周行逢是否以假病试探自己是不得而知的,倘若自己贸然领兵还为至益阳,周行逢突然备好刀口等着自己,他便会陷入了打无可打之理,逃无可逃之处的境况。
正值于此,张文表一直在衡州养兵,并且时常与接壤的南汉相联络,意图得到南汉国的支持,从而领军北上夺位,可惜,南汉知晓张文表日后必然会过河拆桥,再说现今的南汉之主还在沉浸于割大臣的鸟,根本无暇参与他武平的军事行动。
张文表确实也想过寻求唐国的帮助,但毕竟楚地与唐国是世仇,最主要的,唐国军力已为南方最盛,日后若想过河拆桥,自己也没那个能耐再将唐军赶走。
就在张文表北伺之时,长沙府并没有给他多余反应的时间,周保权以幼主的身份直接下令,让衡州治军使张文表再度南迁,去永州赴任,赴任的同时,只带家眷从仆,军将兵士,皆留在衡州不动。
这个举动,也恰是将张文表给逼急了,而远在金陵的李煜,恰恰是看中了这个时候张文表已急不可耐,遂决心对张文表进行第一次行动。
“潘卿,人皆有欲,欲到了顶,自然会没了耐心,没了耐心之后,就是丧失理智!此刻,武平最先失了理智的,必然是衡州治军使张文表!”金陵城内,李煜摊开刘仁赡从袁州给他送来的张文表画像,一声嗤笑而出。
“圣上是要趁着张文表急不可耐之时,借他些兵马让他起了歹心,从而北上作乱?”潘佑闻言也是低声一笑,这拱火作乱的手段,不可谓不狠,一旦武平成功内乱,则内乱的首日,也就意味着武平早晚属于唐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