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要朕将李重进的幼子李城连,扣押至金陵为质?”
李响这才明白李元镇刚才说话显得畏首畏尾,原来是要教自己做个狠皇帝,但又怕将自己惹怒。
李元镇自小在军中长大,深知一个节度使拥兵自重,会给中央带来多大的打击。
虽说他父亲不可能割据一方,从小教他忠军体国,但他从军多年,也知道这些当兵的用好了能护佑一方,用不好能覆灭一国。
这些时日跟着李响在龙潜山校武场练兵,察觉这皇帝虽然做事果绝,但又有些心善。
须知义不掌财,慈不掌兵的道理,皇帝这般心善,若是纵容李重进继续拥兵自重,日后恐要横生出支节来。
“长直,朕知你忠君体国,怕他李重进日后继续拥兵祸乱大唐,但此事,朕须慎重考虑。”
开玩笑!不说读了多少皇家史书,就是电视剧我也看了不少。我怎么会不知道一将拥兵的后果,这李重进我肯定得防,但我不能真跟古代皇帝一样对这些武将明着防啊,这样一个两个谁还安心替我卖命。
至于古代掌兵者将儿子送往皇城为质,的确有他的道理,但是现在还未一统中原,这么明着防这些打仗的,他们又怎么会踏踏实实替我伐宋,所以这李重进,一定要防,但不能明着防,也不能让他看出来我暗防。
“陛下,李将军求见!”
李响正盘算着怎么处理李重进这块说硬不硬,说软也不软的石疙瘩,这李重进便自己上门来了。也罢,这权谋的事不能急于一时,先看看你李重进入唐能给我表个什么态度。
“李卿,家人可安顿好?”
李重进正低着头等着船间内皇帝首肯,却还未听到回应,看到这皇帝亲自走了出来,顿时有些诚惶诚恐。
“多谢陛下抬爱,臣一家十口得陛下垂救已安顿于后军。”
“眼下船位紧缺,只能委屈李卿家眷,随步军从寿州南下归唐了!”
李响来时便已想好,让李重进旧步跟随部分唐军行陆路南下。即便是带的船足够多,可以安置李重进的三万军士,他也不敢在自己这船上直接安插如此之多的李营军。
“陛下,臣来此...却有一事...”
“李卿有话但讲无妨,但凡朕能做到的,必定答允!”
李响也是纳了闷了,先是李元镇这小将支支吾吾的,现在他李重进话没说个两句也开始嘴抽,难不成你俩还能说到一块去?
“陛下...臣的幼子李城连,与陛下有缘,可送入陛下身侧...”
我靠你俩还真是说到一块去了!你们古代打仗的都这么玩吗?能不能玩点新鲜的。李响禁不住侧过脸去瞥了下李元镇,李元镇刹时低下头不语。
“唉!李卿啊,你我之间,何必猜忌至此呢。”
李响沉下头重叹了口气,做出一副及其失望的表情,乍然吓得李重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陛下...臣也只是见他与陛下有缘...才斗胆...”
“朕从军营首次见你,便知你是忠义之士!”
李响见他跪下,知道效果达到了,又赶忙换上一副诚恳的样子。
“李卿,你若担心朕与那赵匡胤一样处处提防于你,可领兵北去,朕绝不阻拦!
至于朕救你,委实不忍你这等忠义之人枉死于奸人之手!
再者,你的幼子李诚连,你将他扣予朕可得了李夫人答允?”
李重进看到这皇帝突发慷慨之言,竟有些语塞,又深觉是自己唐突,以小人之心度了这皇帝的君子之腹,有些愧疚的拉下脸。
忽地又感觉被拖起了手,低头看去发现李响以自己的左手将自己两手拖起,又以右手重重握住了自己在上的手背。
“李卿,你且放心,朕若是堵不住朝中百官诋你之口,那便皆当做是耳边风便是了。
朕既救的了你于刀剑之中,还怕他人诋你非议之言吗!”
“陛下!臣定不负皇恩厚爱!日后若宋军来犯,
哪怕我李重进身旁无一兵一卒!也甘愿为大唐第一个死!”
李重进听得李响所言,顿时声泪俱下,对着李响就许下了承诺。也正如李响和韩文清所说,倘若一个人将要饿死,谁给他粮予他肉,但凡他还有些良知,便会视这赠粮予肉之人为再生父母。
李响心中更是清楚,李重进一个壮年男儿,当众涕泪,一来是被石守信打的实在憋屈,加上逃到泗州又被王审琦在后方架起了弓不敢妄动。
二来李重进被逼的全家都要绝后之时,这时候李响不顾生死带头冲进军营救了他的命,要说感动肯定还是有的。
再者李响冲上去救他之时,看到他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的样子便知道他也是个不太圆滑的老实人,再加上自己还未归唐就已经给他许诺不会亏待他更不会提防他,让他这被打的无家可归的人心头顿时升温。
古人曰:饥饿之时赠肉,寒冷之时予袍,无家之时予宅便可得一不畏死的忠诚之士。
所以这李重进的心理必然会经历由憋屈到忐忑,再到被李响一副真诚之态打动,然后死心塌地的为李响守住北境的大门。
而李响身侧的李元镇则是被他这一通操作整的瞠目结舌,又寻思这皇帝仅二十余岁,把李重进这样一个战场上的猛人给哄的泣不成声。
果然还是自己多虑了,这皇帝虽然心善,但也不是完全没脑子的心善。又见李响一手握住李重进的手臂,一手毫不避讳的搭在他肩上。
“李卿啊!切勿再说为朕质子的话,
朕信你,必不负唐!亦不负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