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河!”
金陵龙藏浦江岸,刘仁赡一声令下,岸上数十位光膀的壮士手持砍刀,砍断了停靠在江岸战船的固船绳。
此地江涛奔流,映照长天。船有大小,划之为主战船,子战船,马船,弓剑船等。
主船重于2000吨,一大十小的群船缓缓向江中驶去,最大的主战船上,容纳了一万二千人之众。
船舵最前方,身披黄金雁翎甲的李响手握腰间佩刀挺立于中,而刘仁赡,李元镇屏于左右,李响来时经过太医多次调制的晕血药,总算是缓解了见血便晕的毛病。
“恭送吾皇!”
船只后方,以韩熙载潘佑为首的唐臣屈膝跪地,望着渐渐远去的唐船,哪怕是李响临走之前交待了此去北宋,并不会有生命之忧。
韩熙载仍旧眼含热泪,从被朝中压制,再到大展拳脚,这一路他自己都不知道走了多久,从始至终他一直想着北伐,可真的到了这一天,他反倒是只希望立于船中的李响能够安然归唐。
“陛下,我等若要去救援李重进,为何不进于陆,而要行于水?”
主战船上,刘仁赡捏着胡须,满脸疑惑。
“若是从金陵奔袭至北,我军动向必然会为宋所知。”
李响清楚他赵匡胤不假时日必定会亲征平判李重进,李重进叛乱时,他先派上石守信,王审琦两员大将平乱。
又自认为李重进必定和李鈞一样愚蠢无能,对此次叛乱同样不屑一顾。
却不料李重进在北线无援时,竟向着唐境撤去,意识到情况不对的赵匡胤一定会马上探查唐军的动向。
原本一个李重进反宋不足为惧,只需派上几员猛将平定即可。
但李重进若是打不过干脆不打了,直接跑到南唐境内,万一一向软弱的李煜突然硬气起来,直接把李重进收编,那性质可就变了。
赵匡胤想的最坏的结果就是弃军,李重进剩下的数万军队若是跟着他誓死不降,那便将这数万反军全部围杀,但最好还是收编为宋扩军所用。
南唐李煜公然称帝后,原本按兵不动的北辽近来将国都南迁至析津府,改名大辽南京,开始大面积屯兵于燕云汉境,必然是想趁着汉人内乱窥伺中原,因此他现在只有先先将部分军队北迁防辽。
听到李重进派人往金陵送去归降文书,他便收整禁军,打算亲征李重进迅速平乱。
可又听到金陵收到降书后仍按兵不动,这宋廷之臣便嘲讽李煜还是那个李煜,给他个胆子称了帝,也还是软弱无能无勇无谋。赵匡胤也半信半疑的放松警惕,将目光对准北辽。
“原来如此,难怪家父要遣北府军助陛下北上攻宋,陛下却严令北府军按兵不动。”
李元镇这才恍悟,暗自佩服这皇帝用兵奇诡,不同于只知拼命斗狠的蠢兵憨将。
......
宋境,泗州水岸
河岸布上了困兵棘栏,显然在此领兵的乌锤甲将军王审琦在这里排兵已久,须知领了赵氏皇帝的军令,便赶忙从汴京南下。
在李重进首次与石守信交锋的时候,就已经快马加鞭到了邓州,
一路上卸了重甲,严令军士快步包抄到李重进南撤路线的后方。
至于下军令卸重甲提上大军绕路的速度,是因为王审琦从开始便押了一步重棋,那便是李重进与石守信交锋最多至半月,便会被打的避战南撤,向南方几国求援。
且说南国一帮软弱的乌合之众,只是屯兵做势,不敢跨江而战。
即便是他王审琦没有领兵包超李重进后路,南唐的李煜也没那个胆子敢派兵救援。
眼下南国看似盟约据宋,牢不可破。实际上只须以重兵打上快战,迅速打垮了一国,其他盟国自然会乱了阵脚。
所以屯兵只是自保,南国那些个孬子还是没个问鼎中原的气魄。在各处屯兵只是告诉大宋我无心开罪你,但你也别来打我。
可若是哪个硬刺头主动派兵入了宋境,那就是当个出头鸟,李重进若是没有抗住,下一个就很有可能举国灭了你这出头鸟。
“这些个臭丘八!昔日我与他王,石二人共征南汉还同席吃上几壶热酒。
我大周皇室倒了台,他二人就这么急着想围杀我给赵畜儿表忠心!”
叛军营帐内,李重进来回踱步,烦躁不安,不说石守信在北线不停虐杀着反军兵士,南线王审琦不知何时已包围了水路,但凡有靠近河岸者立刻射杀。
“将军,王审琦只给我们三日时间,三日后再不投降,便要将我等围杀殆尽了。”
身旁翟守珣满脸焦虑,又略带试探的再次窜动李重进投降。
“你们若想投降,尽管出了李营去给那王丘八下跪!我李重进就是举全家帐内自焚,也不会降了宋军!”
“将军,我等...是真的再无退路了...”
身旁副将周询神情萎靡,就连腰间佩刀也不知什么时候解下。
李重进听着周询颓废之声,又抬头左右环顾了营帐诸将,竟发现这些昔日战场上的猛人,如今脸上全无战意,尽是低眉泣首之像。
这才清楚,整个军营,除了他自己愿与宋军死磕到底,他人皆愿屈跪于宋,以求苟活。眼下恐怕他连号令全军冲阵都权利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