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就不公开承认了(bushi)。
“胡御史的事也是他做的??”
纪文宣点了点头,“太后以为还有谁会比他自己更在意能否入兵部呢?”
“真是难为沈大人,还在挨家挨户的查问。”纪文宣不无无奈的叹道。
盛少青:……………
“吾还是担心……”
盛少青的担心还没说完,纪文宣就接着道,“那太后为何不考虑效仿南景?”
盛少青:!!!!!
你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嗷!!
“南景改制阻力重重,究其根源是在于景明帝改的是礼,而非制。”
“废除繁文缛节和寒门选拔并行而下,最终只有前者真正的在南景推广开来。而这,就是明帝最为头疼的阻力根源。”
盛少青想想也是,从寒门选官或许还能让那些官员接受,可让他们改变从小就形成的礼法习惯,那可真是从一开始就选了……极难模式啊!
纪文宣继续分析道,“其实,南景如今的境况也是可以预见的。”
“明帝出身卑贱,从前不过一编草鞋为生的贱民,还因为常常赌博欠钱不还被打,若非有一年冬日王谧在一群混混手中救了他,哪里还会有如今的南景?”
盛少青吃惊的抽了口气,当初崔筠怎么没讲这茬?
“因而,明帝天生对除了王氏之外的世家没有好感。更何况,王皇后下嫁给明帝之前,就有不少人反对世家同庶民出身的明帝联姻,明帝为帝之后,有此一举也就不足为怪了。”
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这些世家管天管地管到人家娶媳妇的头上了,明帝讨厌他们也…也就好像没那么难以理解了。
“但当初锦朝国破之时,大多世家都已经南迁去了建康城,明帝此举,无异于孤身向所有世家宣战。”
盛少青闻之也暗暗叹道,怪不得人家刘子瞻能咸鱼翻身,从小小庶民一路开挂飙到帝王,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呢,而自己咸鱼翻身,依旧还是个咸鱼。
刘子瞻真是孤勇者呐!
“因而,臣说南景改制改的不是制,而是礼。此举或许有效,但太过激烈,稍有不慎引来的可能就是腥风血雨…饶是明帝这般金戈铁马戎马半生的铁血帝王,最近也是被朝堂上连连触柱而亡的言官逼得寝食难安。”
“不然,王谧又何须带着厚礼而来,又怎会这般轻易的就放了卫大人的长子归来?”
盛少青点头附和,看来她分析的一点儿不差,南景果真已经乱了套。
“那丞相为何又言要效仿南景?”
纪文宣此刻才露出笑意道,“南景乱虽乱,但我朝依旧可以取其精华,化而用之。”
“我们改制,而非改礼。”
眼前的烛火渐渐黯淡,而纪文宣浑浊的眼睛却渐渐清亮,“寒门选官,实乃创举,我朝若能实行,定能发挥其最大效用,而造福天下万民!”
盛少青也有些雀跃,这叫什么,这就叫英雄所见略同!
“英雄不问出处,当年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为何如今不可?!”
纪文宣语气忽然急转而下,哀叹道,“先帝在时,同臣也曾有此一议,只可惜………”
盛少青知道纪文宣定是想说先帝英年早逝,也只好跟着叹了口气,真诚的为这位本能成就大业的亡夫惋惜。
只不过,盛少青没想到,当初林阳公主费劲的想要借着纪宝钏拉拢纪文宣未果,而今日,却是他主动站在了她的面前。
一阵穿堂风过,吹起盛少青鬓边的碎发,盛少青无暇顾及,只潦草的撇开这碍事的头发,一心盯着纪文宣等着他回答。
纪文宣缓了缓道,“南景最初效仿大夏旧制,由各乡县推举孝廉,以推举为准,考试为辅,最终由明帝拣选。”
“这个……真的有用么?”
纪文宣摇了摇头,清了清嗓子道,“如今看来,仿佛没什么用处。就算明帝广谕天下,甚至勒令各州府推举,但推举出来的人大多良莠不齐,还闹出不少笑话来,让那些冷眼旁观的世家更是得意。”
“明帝自己也清楚,所谓布衣,也就根本没有机会被推举,所以……”
“他也就是作个姿态罢了?”
纪文宣扯着嘴角笑了笑道,“明帝自己从前便是庶民,又如何不知庶民的难处……所以,他便又倾尽全力纠改礼法了。”
“难怪……”,盛少青叹道,“难怪他一心针对着礼法而去。”
“所以,臣想我朝绝不能重蹈覆辙,否则改制失败事小,为天下世家所轻,那才危险。”
“那……不如试试普及性统一考试?”,盛少青试探问道,“分科而取举?”
纪文宣愣了愣,“太后如何知臣之所想?!”
纪文宣:!!!!!
太后早有此心意,为何不早早提及,还让他试探了这许久!!!
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臣昨日才读古籍,古时‘未有黜落,对策者皆被选’实在不妥,既然是选才,无才者为何不能黜落?”
“前些日子,太后为陛下择选伴读更是为臣开了眼界。”
“入围者一齐考试,不合格者不予授职,这才是选官之要义呐!”
盛少青没想到自己居然成了纪文宣标榜的对象,既惭愧又略有些得意道,“纪丞相果然眼观八路,又博古通今,真是……”
盛少青的溢美之词还没说两个,纪文宣连忙摆手推脱道,“臣岂敢当太后盛赞,臣也是…也……”
两人一起拍着对方的彩虹屁,直到盛少青词穷不语,两人才尴尬的相视一笑,最后只齐声说了句,“英雄所见略同尔。”
“不过……”,盛少青还是没忍住疑惑问道,“纪丞相你……为何会想到也要改制呢?”
纪文宣有此一议绝对不是天马行空的突发奇想,仔细回想了今日他的种种异常,如今盛少青才有些回过味来,纪文宣原来早就想这样了。
可,原本纪文宣可以在这样一个位极人臣的位子上安稳到头,为何要在这为官生涯最后的时间里,重新动荡起来呢?
纪文宣笑了笑道,“臣,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无关身份地位,也无关时间早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