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步入店,言必失握住黑衣人的手腕,仔细听了一下他的脉搏,脸色有些凝重,然后又准备翻黑衣人的头罩,这时候,行天武一把抓住他的手,问道:“干什么?”
言必失却头也不回的冷声回道:“他的病我必须通过瞳孔和舌苔才能确定诊疗的方法,你挡住我,难不成不想救你朋友了?”
行天武却低喝:“你刚才不是说他得了坏血病么?现在怎么又要确认?”
言必失一改往日的嬉笑无赖,手指地面的血迹:“我之所以断定他是坏血病,是因为他在地上吐的血水之中有异味,这异味中带有微微的辛辣之味,而且色泽呈现青黑之色,必然是坏血无疑。”
行天武低头一看,果然,在黑衣人的脚下有一小滩血迹,色泽青黑,而且有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辛辣之意。
言必失此时又冷笑着说:“而即便是坏血病也分好几种,没看到他的眼睑和舌苔,我根本无法辨别,如果你不相信我的医术,那就当我没说过,这就告辞。”
说完,长身而起,脸上却有着一股往日没有的清傲自信之气。
“且慢。”行天武喝住了言必失,可是却一脸的犹豫。
一旁的苏昊将行天武的表情收于眼中,心中有了计较,便对着那位惊吓不已的郎中问:“不知道你们店里是否有内堂,无人的僻静房间?若是有的话,就劳烦你了。”
说完,从手中抽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递了过去。
郎中本给行天武惊吓的不行,尤其是听到苏昊和行天武的对话,约莫知道这二人都是了不得的人物,尤其是吴威,那可是击败了李无心,进入决赛的少年高手。
本来他还在犹豫是装死昏过去还是干脆缩到一角装乌龟,坏血病相当于绝症,以他这样的水准是治不了的,好在此时苏昊递出了一张银票,他心里乐开了花,摸着银票哈着腰说:“有,有,药店里还有清静的雅间。”
郎中带头领路,将四人领到了内里一个比较僻静的屋子,里面有些简单的家用摆设和一张木床。
行天武将黑衣人放在床上,回头一瞪,郎中很识趣的退出了房间。
苏昊掩上门,行天武这才将黑衣人罩面的黑巾拿开。
那是一张几乎如同白骨似的脸庞,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苍老枯琐,只有微微颤动的眼睑显示出一丝生命的迹象。
言必失捋起袖子,翻看了一下他的眼睑,惊呼一声:“居然是异人?”
行天武的眼中立时闪过一道杀机。
苏昊却恰到好处的一步迈出,挡在言必后,不动声色的问:“异人?什么意思?”
“异人是对非正常人类的称呼,比如侏儒,比如巨人,再比如蛮荒草原的精魅,这些人的构造与人类截然不同,但也都是具有高智慧的生命物体。”言必失又查看了一下黑衣人胸口、小腹几处要害,沉吟了一下说:“这个人看来是个具有高精神思维的异人,身体本来就虚弱,如今几乎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境界。”
“那能救活他么?”行天武抢着问。
言必失闭口不语,沉思了片刻之后才说:“他得是坏血症中最危险的‘青血症’,我不敢说有十分的把握,只有五分,其中还需要一枚‘小罗金丹’。”
言必失扭头看向苏昊,苏昊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从怀中取出那颗“小罗金丹”递给了他。
行天武看了一眼苏昊,仅露出的一只左眼里闪烁着激动的光,但也只是一闪而过,他是个性格深沉的人,不会轻易显露出内心的情绪。
只是“小罗金丹”的价值他是知道的,难免会有一丝激动控制不住。
言必失接过“小罗金丹”,将腰带取了下来,腰带的内侧竟然放置了许多医护用的东西。
从解开腰带的那一刻,言必失就象变了一个人,他气度沉稳,态势从容,如同一个行走江湖多年的高手,只不过,他手中的武器不是刀枪,而是一根根有十来公分长短的银针。
他手握银针,仿佛握着神兵利器,眼中是无比自信的光。
言必失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一小会儿,然后蓦地睁开眼睛,手指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在黑衣人的头颅上一瞬间插满了十二根银针,度快的出奇。
“啊……”
黑衣人大叫一声,只不过仍然闭着眼,颤动的脸庞似乎显的极其痛苦。
行天武神色一震,就要冲过来,不料苏昊却拦在他的身前,摇了下头。
“不要冲动,他这样做必然有目的,等他施展好了手段没有效果也不迟。”
苏昊用“传音入密”的方式和行天武交流,后者这才顿住了身形,只不过拳头依然紧握,看的出来他内心极为紧张。
言必失却似乎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头也不回不紧不慢的说:“异人的精神力极为强大,我用银针点穴之法控制住他头颅中十二个精神穴道,让他的思绪在这一刻完全停止,无法接受外界的一切信息,不知道疼痛和散思维,我这样做是为他好。”
“银针点穴?”
苏昊心头蓦地一动,象是想起了什么,开始仔细观摩言必失插在黑衣人头顶的十二根银色长针的方位和深度。
言必失又将腰带内侧的一个口子打开,从其中倒出一些药粉,接着撒了一些进黑衣人的口中,他又从腰带里取出一把银色的小刀,在黑衣人的手脉以及周身几处要害中划开口子,青色的血冉冉流出,辛辣的味道遍布整个屋子。
言必失再将“小罗金丹”切开,将其中的药粉一半倒入黑衣人的口中,一半均匀的洒在伤口处,这“小罗金丹”的药效很神奇,几乎是瞬间就止住了血。
而言必失又于极短的时间内不断的用银针刺激黑衣人周身的穴道,最后忙的大汗淋漓才停住了手。
言必失又从书案上取出笔墨写了一个药方递给行天武,再从黑衣人的头颅上取下十二根银针,收拾完自己的工具,这才长吁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擦了下汗,气喘吁吁的说:“妈的,累死老子了。”
这一刻,他脸上沉稳的气度这才消失不见,取而代之又是最初的无赖本色。
行天武一把越过苏昊,走到床榻前,现黑衣人的神色逐渐平稳,他这才将心中的大石落了下来,转身对着苏昊和言必失抱了下拳,“大恩不言谢,来日只要我行天武还在,必有一抱。”
苏昊没有答话,只是淡然一笑,倒是那言必失从地上爬了起来,大咧咧的说:“没事没事,些许小事不用挂怀,以后只要帮我打个百十次架就行了。”
行天武躬身又是一拜,抱起床榻上的黑衣人,大步迈了出去。
出门的刹那,黑衣人刚好睁开了双眼,赤红色的眼睛虚弱无力,却有着一股让人心悸的魔力。
苏昊神色一动,这眼神他似乎似曾相识,但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大脑飞的旋转,一个个相识之人的眼神不断在脑中掠过,最后定格在临危城的孤岛之上,第一次与人性命相搏的洞穴之中,那个拥有一头可以随意行走的石虎的家伙。
“难道他也是创师?”
苏昊悚然一惊,赶紧出门追去,可就这一霎那的耽搁功夫,行天武早已没了踪迹。
失去了行天武的踪影,苏昊也只能回头。梦想
路上又下起了雪,本来准备去混吃混喝的言必失想起了什么事,神神秘秘的和苏昊道了个别,就一溜烟的跑没了踪影。
走入驿馆的时候,门外停有一辆马车,马车由四匹高壮的大马拉着,样式看上去极为华贵,尤其是在车身一侧,还烙印了一个刀剑交叉的标志。
苏昊心头一动,想起来这似乎是武道联盟的标志,想不到从武王大赛至今,一直按兵不动的武道联盟终于还是坐不住了,赶过来找自己,是拉拢还是有其他用心?
一系列的问题在苏昊脑海中一掠而过,心中已有了应对的说辞。
进入院中,王恒远远的就赶了过来,压低了声音对苏昊说:“武道联盟有人来找你,说是故人登门。”
“故人?”
苏昊一时记不起自己在武道联盟中哪里有什么故人,如今他是以落日宗吴威的身份参加比试,而且容貌变化也比半年前有较大的变化,尤其是气质,按理不该有人认出他来。
王恒看了苏昊一眼,又说:“那个啥,长老,来的好像是个女的。”
“女的?”苏昊心头浮现一个女子的身影,心想不会这么巧吧。
他走进内院,现重新修缮过的紫竹林内正站着一个风姿卓越的俏丽背影,白色的衣袍在大风拂动下猎猎作响,勾勒出女子近乎完美的曲线。
苏昊抱拳,朗声问道:“在下落日宗吴威,敢问是武道联盟哪位故人?”
那白色的身影俏生生的转了过来,露出一张华贵雍容的脸庞,笑意盈盈的说:“难道你认不出我来了?”
望着那张艳丽雍容的面庞,苏昊的心思一下子给扯回到了大半年前,那场惊天动地的人蛇大战之中,也正是得益于那场大战,苏昊才获得了“碧水龙刃“,卷入了刀狮和蝎尾的争斗之中,最后离开临危。
只是今非昔比,他的性格更加沉稳内敛,他非但没有上前相认,反而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低声询问:“请问阁下是哪位?恕我眼拙,似乎和您并不相识。”
少妇略微迟疑了一下,她再仔细看苏昊的面庞之时,觉眼前这个少年和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临危城的小家伙有着不小的出入。
这种出入并不是形态上的,确切的说,脸庞轮廓和半年前相似度极高,只是身高有了较大的转变,当初少年的个头略低自己一头,如今却和自己持平甚至出了半头,最重要的是,少年的气度生了惊人的变化。
他的神色似乎如同水一般的静谧,一双眼睛深邃辽远,其中蕴藏的光让人琢磨不透,就象是面对一片海洋,仿佛无论什么事生在他面前,他都不会惊讶变化。~~梦想~~
这样内敛沉静的气度是相当可怕的,在少妇的记忆中,武道联盟里也只有几个屈指可数的高手能够拥有这样的气度,那是建立在强大无比的实力和不断生死搏杀中磨练出来的自信。
只是那几个人无一例外都是巨擎枭雄,在江南武道界可谓是登峰造极,无论是实力还是年龄都不是眼前的少年可以相提并论的。
但为何他的脸上也会出现这样淡漠不惊的神情了?
心中虽有疑问,但少妇还是客气的回道:“看来是我认错人了,我是武道联盟正左使手下灰鹰的副管事方铃,此次前来是误以为你是我的旧交,想不到是认错了人。”
言罢,她莞尔一笑,笑容犹如春风,让人觉得目迷心乱。
苏昊也笑了笑,做出手势相邀:“外面风大,还请入屋一叙。”
方铃见苏昊转过身,忽的喝了一声:“苏昊。”
不过料想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那个少年的背影竟然连停顿都未曾出现,只是径直的走进屋子中。
方铃这才蹙起了眉头,低声呢喃:“难道真是我认错人了?”
二人进屋寒暄了片刻,方铃也委婉转达了武道联盟想招揽苏昊的意思,不过对此苏昊一概以等武王大赛结束了再作商议,他心中早有了措辞,拒绝起来也是滴水不漏。
过了没多久,方铃便起身离开。
目送少妇卓越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苏昊这才轻叹了一声,故人相逢,本该是喜庆轻松的氛围,可却因为自己心境的成熟和一些不得已的原因反而让这次见面显得十分的压抑。
但这些却又是必须为之的,一旦进入了决赛,击败了武狂星之后,见到当世第一奇人水镜先生,得到“噩神山”的下落,他便要快离开,无论是“暗辰”的追杀和创师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都会不能让他轻易在某一个地方停留下来。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需要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一件事关他心目中重大计划的核心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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