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
和张老三的邂逅,让张虎突然觉得,寻找张老三并不难。这才几天功夫,就有了张老三的下落。不过,让张虎心头烦闷的是,敌人近在咫尺,他的兵马却不能前去剿灭,只能离的远远的虚张声势,吓唬一下这个顽匪头子。他回来的路上,内心很乱,他一时想不起很好的剿灭办法。告示也张贴出去了,有人举报,却不能派人前去剿灭,这会让这里的乡民失望的,也会助长了土匪们的嚣张气焰。这里的匪患不单单是张老三,还有韦大壮,吴望牛等,还有那些藏在河边,村头,树林里的小股劫匪,这些人会把他们的剿匪和以前一样看待,造造声势而已,最后,不了了之。他回去的路上,闷闷不乐,一直不说话。
他不知道,那个土匪头子张老三,也正在躺着犯愁,生着大同小异的窝囊气。
回到阳武县以后,张虎吃过晚饭,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刘明礼。刘明礼其实心里和张虎一样烦恼,只不过,他是一个经过大风浪的人,心胸开阔,不行于色。这些难题摆在他的眼前,吓不倒他,这就是大志向者,虽历经磨难而不退缩,总是知难而上,知难更加斗志旺盛,面对绝境,也能看到前面的柳暗花明处。崔知事的发难,对于他来说,并不都是坏事,老崔的话反而给他指出了当前急需要解决的难题,指出让他前进的方向,他这对这些缺人缺枪缺钱的事,绞尽脑汁,在想解决的办法。他知道张虎肯定急于寻找张老三决战,但是一定也会因为当前存在的问题苦恼。张虎是一员勇武过人,智谋不足的虎将。此时此刻,他必须趁着而冷静,更显得胸有成竹。他慢声细语的对张虎说出了他下一步的打算。
“兄弟呀,我这心里和你一样,都是急着找到张老三,一举剿灭,永绝后患。不过,那个崔糊涂说的也对,剿灭张老三,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我也想了,剿灭了这个张老三,还会出来一个吴老三,王老三,想彻底把这里的匪患消灭,让老百姓过上太平日子,就要以剿灭张老三为开端,把这头一仗打得漂亮,尽量以我们的最小损失,换回来最大的利益,最好的结局就是,张老三全部投降,我们接受就是了。然后押解着这一帮子人,兵不血刃,全胜而归。问题是这个张老三他不愿意,你没看见么,他还在杀人放火,抢劫乡民。对于这样一个死不回头的土匪,只有消灭干净。想把张老三彻底的消灭在黄河两岸,就咱们这几个人,就像崔糊涂说得,根本就不现实。我们也不能不考虑这几个年轻人的生命,这都是我们手里的财富。将来,这几个人会发挥很大很多作用的。我想,往前咱们就在兵力上做文章,把那些甲保长都请过来,开会。把那些乡绅商户,有点实力的人家都请过来,按照省督军的指示,把原来的保卫团组建起来,统一拉到县里训练。枪支的问题,我已经说过了,就从这些人的手中去借,说是借,只是好听点儿,说到底就是没收。你想啊,家家户户都有枪,一到干旱了,兵荒了,那不随时都成了土匪了?我们剿匪还有啥意思呢?就是要收缴他的枪支,利用这次剿匪的机会,把我们彻底的武装起来。民间的枪多的很,散兵败兵都把枪卖了,有的兵快饿死了,就换粮食吃了。县政府的枪本来就是省城摊派下来的旧抢、坏枪,都是老掉牙的,经过修理以后运过来,又经过这几年的锈蚀,基本上都报废了。指望这批枪是不行了,咱去买枪也行,就是需要从那些富人手里收上来一些钱。我也打听了,现在的枪也不贵,新枪,毛瑟枪,不会超过十个大洋。就这样下来也需要不少钱,五十条枪就需要五六百大洋。我想咱们还是从民间收枪比较合算。尽管会有一些难度,咱们就借助这个糊涂崔把那些甲保长啊,有钱人哪,都集中在一起,让这些人凑钱,把这个保安团成立起来,养起来,一定要在兵力上压过张老三等人。这个事儿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到时候,只要咱们把握好时机,把冯督军的指令亮出来,没人敢说啥。到时候,你看我的脸色行事。只要有人敢抵抗县政府的有关法令,就是对抗剿匪大业,一律就地正法。不过,咱呢,最好是做做样子,只要他们都能支持全县的剿匪大业,还是不就地人方为上策。”
一番话说得张虎热血沸腾,他忽地坐起来,一拳砸在席子上,很激动的说:“大哥,你简直就是诸葛亮在世。到时候,那个糊涂崔如果还是推三阻四的,阻挠干扰剿匪大事,我就把冯督军的手谕拿出来,把他毙了,你接着这个县知事干起来,只要能把张老三,王老三这些土匪剿灭,回到省城,上层追究下来我顶着。我看你的人品,你的学识,你的胸襟,你的爱民之心,胜过那个糊涂崔十倍。你当这个县的知事,完全胜任。”
刘明礼笑笑说:“兄弟啊,咱们是来剿匪的,不是来跟这个糊涂崔抢知事的。这里的事情你还没有看清楚吗?一年一个县知事,甚至一年能换两三个知事,这个小县知事不好干,好干了就不会走马灯样的换人了。咱把咱们的使命完成,就该回去交差复命了。我还回去种我的几亩地,你还会去开你的武馆,这样以来,也算是我们都干了一件大事,善事。只要能活着,我想,以后还会有咱弟兄的用武之地。”
“大哥,你站得高,看的远,兄弟佩服。到时后我看你的眼色行事,只要哪个胆敢阻挠剿匪的,我就按照冯督军的手谕办理。将不斩不齐,这个时候就是你死我活,消灭不了张老三,就要被张老三消灭掉。咱们兄弟一心,其利断金,没有办不成的事情。”张虎对刘明礼的一席话完全说服,他一心都听从这个大哥的。他心中暗想,我要是和明礼大哥结成异姓兄弟该多好。这个时候,提这个事显得不合适,等把张老三剿灭之后,再和大哥说说此事,他想着,刘明礼一定会赞同的。不过,他刚才听见明礼大哥说的,“只要还活着”,他暗暗下定了决心,就是豁出去自己的性命,也要保住大哥的安全,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两个人分析着眼前的形势,谋划着军事方面的策略,用人,不知不觉的,就过了子时。最后二人商定,明天以政府的名义,到各村各镇,通知保长们、商户们来县里议事,争取在短时间之内把保卫团,或者叫保安团组织起来,强化训练,组成一支强有力的战斗队武,寻找张老三决战。
剿匪小队的队员们都很劳累,一早就进入了梦乡。刘明礼和张虎说完以后,也都卧床睡下,不一会儿,小屋里就传出了打鼾声。
鸡叫五更之后,张虎起来,把队员们也喊起来,到院子里练习武功,就连老套和刘明礼也起床跟着练习。老套练得是过去学的少林拳法,龙腾虎跃,迅猛异常。刘明礼跟着张虎练习小罗汉拳,刚柔相济,快慢相间。不过,刘明礼以练气为主,他身子骨没有其他年轻人强壮,他练起来柔多刚少,由于他的悟性好,很快就掌握了不少基本要点。
大家都练了足够一个时辰,伙夫来通知早饭已经做好,让大家都去吃饭。自从来到这里以后,伙食改善的也不错,有荤有素的,顿顿都有大饼和面汤菜汤。就连伙夫也有了劲头,做起饭了也比以往卖劲儿,还不时的听见他在那里唱祥符调小戏呢。
正当大家盥洗手脸时,那个副知事老宰慌慌张张来找张虎和刘明礼,老远就招手,不等张虎和刘明礼问话,就把二人拉到屋里小声说:“不好了,老崔跑了!“
张虎这一惊非同小可,他盯着老崔说:“你说啥你说啥?老崔跑了,他往哪里跑了,跑个球啥咧?”
副知事老宰也急的在地上只转,他也甩着两只手说:“我也不知道他跑个啥呀!县里的文件,财政上的钱,都是他掌管着,他这一走,这以后县政府的事可咋办哪!”
这也是刘明礼没有想到的,他马上想起来昨天自自己说的话,要审查老崔的财务账目。他有些后悔不该这个时候提这件事,不过当时他也是为了杀一杀崔糊涂的无赖戾气,难道会与这件事有关?他想了想,觉得是不是搞错了,他一个县的知事,不可能见着风吹草动,就撂路逃命了。不会是被张老三吓住了吧?还是觉得下面的事情很棘手,害怕了?要么就是害怕张虎手里的盒子炮,哪一会儿真的把他就地正法了呢?他左思右想的,觉得这个事儿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回过头来问老宰:“老宰,你是不是弄错了,他没事没非的跑个啥呀?你听谁说他跑了?”
老宰见刘明礼有些怀疑,就用手一直门卫那里,高声说道:“你要不信你去问问门卫吧。夜个黑里,他夹住个小包包出门,门卫给他开门,问他去干啥,他还说他去买点常用品,一会儿就回来。结果,门卫等了一夜,半醒半睡,没敢睡着,这个崔糊涂直到现在也没有回来。你说,他不是跑了去干啥了?”
这样解释以后,大家都不说话了,都坐在凳子上闷声不响。
刘明礼问老宰:“宰副知事…..”
老宰急的团团转,他紧锁双眉,摇动着那头白发说;“我说老刘啊,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别宰副知事了,咱还是说说以后咋办吧。这里的钱他都掌握着呢,他这一跑,这以后的办公经费都没处着落了。”
刘明礼镇静下来,他又问:“这个老崔家住哪里?离这里多远?”
老宰回答:”老刘啊,你没听那口音么,他是南阳人,谁知道他是咋来到这里当这个县知事的。他也是开封那里委任的。谁知道他的底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