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丫头，这可是你这个月第三回到紫竹轩来了，你婆母可应允？”晴雯看着塞了满口茶点的史湘云，笑着摇头。

“我……我婆母是个真正的良善人。”

湘云一边快速咀嚼着嘴里的东西，一边道，“她一日只让我早晨过去请安，从不让我站规矩。还跟相公说，我年纪小，家里的事不需要我多操心，不要拘着我的性子，让我畅意自在就好。”

“你婆家待你是真的好，”晴雯也替她高兴，“大概是老天怜你少时日子过得艰难，给了你这样一份好姻缘。

你看看，大户人家的媳妇哪有不站规矩的？像老太太那样慈仁宽厚的，二太太和凤姐姐每日还得伺候汤饭呢。

你能嫁进卫家，有婆母疼着，夫君宠着，也算你苦尽甘来了。”

“是呢，晴姐姐，我现在每天都畅快着呢，”湘云又往嘴里塞了一块梅子糕，“紫竹轩的茶点可太好吃了，我恨不得天天都来。”

“好，你多吃点儿。”

晴雯笑着看她洋溢着幸福与甜蜜的笑脸，心里却隐隐担忧。

曹公笔下的红楼女儿，几乎没有一个有好结局。

史湘云配得才貌仙郎，确实是过了一段浓情蜜意的好日子，只是时间不长，她的夫君便离世了。

也就是说，卫若兰大概没有多少时间了。

只是他到底是如何去世的？意外？生病？还是什么？

曹公没有言明，晴雯也只能胡乱猜测。

想改变湘云的悲惨结局，只怕她还得多费些心思。

……

晴雯的疑惑，在湘云成亲五个月后终于得到了答案。

将近又一年秋狩，晴雯去探望在紫竹轩备考恩科的慕南风，恰好陈寒宵也在。

“平安州起兵叛乱了。”

陈寒宵眼眸微垂，嗓音喑哑，有些疲惫，“那人与我商量，遣北靖王水溶为帅，勇安侯卫明为副帅，不日出兵平叛。”

“勇安侯卫明？”晴雯抬眸，“那神勇将军卫若兰可会随父出征？”

“他自是要跟随的，”陈寒宵笑了笑，“卫若兰身为武将，自当以战场杀敌建功立业，可自太祖立国以来，本朝已多年无战事。他怎么可能错失这次上战场的机会？”

“他这次上战场，大概建不了功也立不了业，只怕……”晴雯心里暗暗摇头。

……

林宅。

“柳二哥，这是你的身契。”

晴雯将柳湘莲亲手写的卖身契递给他，柔声道，“我其实并没有去官府盖印，你现在还是自由身。”

“姑娘，为什么？”柳湘莲有些急躁，“卖身给姑娘，我是心甘情愿的，若没有姑娘，我……”

“我知道你为了报父母之仇，即便卖身为奴也在所不惜。”

晴雯打断他，继续道，“可如二哥这样侠心仁义的大好男儿，怎能囿于我区区林宅？你自该无拘无束，恣意于这悠悠天地间。

而今，晴雯只再求二哥一件事。此次事后，无论结果如何，你与我便再无主仆之分。”

“姑娘有事，但请吩咐，湘莲无所不从！”

柳湘莲又跪下了，晴雯急忙去扶他。

“让湘莲再跪主子一次。”

柳湘莲执意不起，朗声道，“主子大恩，湘莲无以为报，从此之后，我们再无主仆之分。但湘莲在此以去世的父母立誓，日后若姑娘有事，湘莲必义无反顾，此生绝不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