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修缘深呼吸一口气，走入后山幽谷之中。

伴随着自己步伐，一抹层次分明的翠绿渐入眼帘，耳畔有雀鸟鸣啼如歌，流水潺潺淌过青石，清风扑面，吹来一股股清幽花香。

梳高髻，头笼轻纱的掌教真人——盈真，背对着他，盘坐于湖畔一块青石上，瞧不清脸庞。

“弟子顾修缘拜见掌教真人。”顾修缘作揖道。

“谁的弟子？”盈真问，清冷寡淡的声音幽幽传来。

顾修缘系在腰上的玉牌轻轻晃动，他答道：“您的亲传弟子。”

“好。”盈真点点头，“为师知道你有很多疑惑，但不急，你可知道你很癫也很危险？”

“三清殿真是徒儿毁掉的？”顾修缘仍旧感到不可思议，自己哪来这么骇人的修为战力。

“幸好那日审讯你的乃是为师分身，否则难免要对外宣称闭关了。”盈真这番话坐实了真相，她又道：“一般癫子只是脑子不好，但你是心痴，越是癫狂越是厉害。”

“心痴？”骤然听见不懂的词，顾修缘一头雾水，眼眸迷惘。

“这世间有一类人，生而与常人异，各有各的疯癫，又偏偏怀有非常之力，能移山填海，心念幻真，穿梭诸界泡影，唤作心字辈，心痴就是这其中之一。”

“心痴者，生来更亲近天道，却又往往能看见无比真实的幻觉，能视之，听之，触之，甚至产生真情实感，辨不清真假，终身挣扎其中，疯疯癫癫。”

“前几日怕不是你听了幻觉的疯话，以为整个绝云宫要害你吧，那时你眼中的暴戾凶煞之气，就连皇甫辰瞧见了，都被吓一大跳，幸而为师还有点道行，可以制住你。”

顾修缘在震惊诧异的同时，也感到一阵后怕。

自己之前发癫，尚有掌教能出手制服，除了弄炸了一座三清殿，没有出现什么人命伤亡，但以后呢，万一伤到了身边人该怎么办！

一想到自己可能会在癫狂中误伤桃薇师妹，他就格外担忧。

“不知师父可有治愈之法，令徒儿恢复正常，我不想当一个危险的癫子！”顾修缘再一次作揖，将腰弯得很低很低。

“跟上来。”盈真站起身，手中的拂尘一甩，朝前踏出一步。

这一步看似轻描淡写，直接走出十数丈，顾修缘一瞧立刻快跑跟上，两人一路走出很远的距离，直到顾修缘跑得精疲力尽，盈真才停了下来。

但见一块平旷宽阔的平地上，盈真一挥袖，空气中泛起水一般的涟漪，霎时间一座巨大的洞府拔地而起，黑色的阴影将渺小的顾修缘笼罩住。

两扇宽阔宏伟的玉扉彰显出此地不凡的规格，左右各有一座两人高的异兽雕像坐镇。

石像皆是虎身而生九尾，人面虎爪，威风凛凛。

顾修缘好歹在绝云宫待了三年，自然是认得这异兽真容，乃是陆吾，神话里西王母座下神兽，看守长生不死药。

当盈真靠近后，两座石兽的眼睛同时亮起，像是活了一般发出咆哮，一同问道：“天何寿，地何极，生何欢，死何苦？”

“天地无寿无极，凡人以己度量揣摩，荒谬可笑；生死自然，天道轮回，何来欢苦！”盈真朗声道。

话音刚落，那两扇厚重的玉扉缓缓从中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