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她是湖南人。”
“哦。你有多久没见她了?”
“其实也没多久,因为基本上每年暑假,她都会接我去湖南玩。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
“我妈是个富二代,家里特有钱,比我爸有钱多了。”
“是嘛,她怎么会来这里呢?”
“听我爸说,他们是大学时候认识的,他们是同学。”
尺八一愣。
“你妈是你爸的大学同学?”
“对啊。”
“她叫什么?”
“她叫任小美。哦,我想起来了,你跟我爸也是同学,那么你应该认识我妈吧?”
尺八摇摇头。他没听过这个名字。
“诶,尺八老师,我能不能问一个问题?”
毛子豪突然叫他老师了,让尺八有点猝不及防。
“啊?什么?”
“你写的那个小说,《舞》,是真的吗?”
“为什么这么问?”
“就是感觉好真实,像是真的。”
“傻瓜,小说都是编的。记住,”尺八神秘地一笑,说道,“永远不要相信一个小说家的话,因为很可能都是虚构的。”
“什么叫虚构?”
“虚,就是假的意思,有没有听过一个词叫虚假?构就是构造,虚构就是瞎编的意思。”
“哦,我明白了。”
“我还能再问你几个问题吗?”
“问吧。”
“你爸平时有没有玩得特别好的朋友?”
“他朋友很多的。”
“是吗?有没有最好的?就是经常来往的那种?”
“我想想。”毛子豪摇摇头,“好像没有,反正我是没见过。他又不怎么带我出去玩。”
“这样啊。”
“你不就是他的好朋友吗?”
“我啊?以前算,但很多年没见了,生疏了。”
“我以前怎么从没见过你?”
“我一直在国外,这两年刚回来。”
这时,毛子豪的电话手表响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露出不太高兴的表情,然后按下接听键。
“喂,爸。”
“儿子啊,你在哪儿啊?”
电话手表是免提的,所以尺八也能听见。
“我在星巴克,就是我们常来的这家,你赶紧过来接我吧。”
“我车坏了,刚修好,这会儿得去提车。”
“啊,那我怎么办……”
“尺八老师和你在一起吗?”
“我在呢。”尺八把脸凑了上去,对着手表说道。
“哦,不好意思,我今天实在是太忙了。能不能再帮我个忙,帮我把孩子送到家里。谢谢啦。”
尺八在思考要不要答应或拒绝,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毛子豪对他做了个鬼脸。
“看看吧,这就是我爸,老板当惯了,永远只会指挥人,对谁都是这样。”
“难怪你妈受不了他。”
男孩看了尺八一眼,板起了脸。
“对不起,我开个玩笑。”
“走吧,我想回家了。”
尺八端着那杯才喝了几口的美式咖啡,起身跟着毛子豪走出了餐厅。
一路上,两人并肩而行,不再说话。
毛子豪又恢复到了那种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样子。
好几次,尺八想引起话题,但看到他的样子也就不想说了。
到了小区门口,毛子豪说了句“再见”,就独自走进小区里了。
尺八被撂在了原地,半天才缓过神来,转身离去。
回家的路上,他一直在思索着这一天获得的信息。
毛飞已经离异,他的前妻是大学同学,叫任小美,湖南人。
怎么没听说过?
同班同学,还是学妹或学姐?
这个信息对找到真相有价值吗?
此外,毛飞去南风大剧院是做什么呢?
去会见什么人吗?
如果是,这个人是谁呢?
这个小家伙毛子豪也许是个突破口,可以多跟他接触接触,套一些话。
正想着,他已经走到了自己所住的公寓楼下。
这座公寓是他上个月刚租下来的,就在飞狐艺术培训中心附近两百米的位置,是一个酒店式公寓。
进了楼,跟门口的保安打了个招呼,对方似乎已经认得他了。
很好,这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点。
大厅里有三个摄像头。
进了电梯,上方也有一个摄像头。
他的每一次进入被记录在案了。
很好。
走出电梯,走廊的天花板上里依然有一个摄像头对着自己。
开门,进入,关门。
这是一个不到三十平米的酒店公寓,屋内设施极为简单,沙发,茶几,液晶电视,吧台,单人床,都是此类公寓的标配。
尺八将咖啡杯放在玄关的鞋柜上。
他没有开顶灯,而是旋开了一盏落地灯的按钮。
屋内逐渐有了昏暗的灯光。
他走到落地窗边,一把拉上了窗帘,然后回到客厅中央,在沙发上躺了下来。
在这个幽暗的小空间里,他感觉安全极了。
他早已习惯了待在这种小空间,这里才能感到舒适,自我。
不像在外面,他总是有一种紧张感。
因为总要伪装。
他就这么躺着,静静地享受孤独的滋味,如同在监狱里的那些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