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北斗轻轻皱起眉头,脑海中则是在仔细拆解那串推演出来的术数,
嘶,裴丫头和那位白衣少年之间的因果不太对啊。
他心中暗自思虑,又反反复复拆解了数遍,依旧感觉不对头,两人之间的这份因果纠缠斤两可不轻,绝非一朝一夕可以推演出来的。
想着这些,易北斗也只好停下拆解的手势,将目光投向裴玉藕,
恰巧此时,正逢裴玉藕再次扬鞭,就当寒光闪闪的银鞭要触碰到扶翼脸庞的那一刻,易北斗袖口一挥,将这一鞭挡了下来。
没等他开口解释,裴玉藕直接兴师问罪道:
“易老头你怎么回事,难道还想要投敌不成,回头我到了总舵可就向范有道告你的状。”
易北斗一双银色眸子如两盏亮堂堂的灯火,他笑呵呵地将裴玉藕的凤鸣响尾鞭拽到手中,回道:
“我哪敢投敌啊,你可千万别去跟范有道那个老财迷告状,等下又来跟我絮絮叨叨,烦得很,”
“我之所以拦下你,其实是觉得你这样打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吗,我这有一个更好的法子来让你解气,你想不想听。”
裴玉藕将信将疑地看着他,耐着性子问道:
“什么法子?要是不好玩我可不止要向范有道告状,还要跟邹阴阳那个老不死的告状,烦死你,”
易北斗嘴角抽搐,不过因为脸庞笼罩在袍子里,不是很明显,他在心底暗暗骂着,
没良心的丫头片子,我这不都是为了你。
“当然好玩了,我刚刚不是跟你说了吗,让他们享受享受大梦千年的滋味,保管有趣。”
曹沫听到这句话直接心中一颤,使劲挣扎了几下,想着用暴利挣脱身上的禁锢,可惜全身上下彷佛被铸在一个严丝合缝的铁翁中一般,根本动弹不得。
扶翼心中同样不好受,此刻的他比任何人都要心急如焚,要是被那个易北斗的什么大梦千年套出些关乎甚大的秘密,自己恐怕得直接玩完。
裴玉藕将银鞭从易北斗手中抽了回去,双手抱在胸前退到后面,一副拭目以待的样子。
易北斗也不含糊,双手接连将星图中的星光一一拘到手中,大口咀嚼起来,
待星图之上那些光芒最甚的星斗吃地差不多时,易北斗双手互叠,飞速掐出一诀,一道浑厚的气机瞬间将方圆百丈之内占据。
而被禁锢在原地的曹沫三人,则是不知在何时皆是眼神空洞地立在原地,彷佛三具失去了魂魄的躯壳,
不,不是三具,是四具。
易北斗满意地看着如同竹竿一般立在那边的四人,笑呵呵地从木屑的废墟中寻出一只还算完整结实的木凳子,掸去尘土撩起袍子坐了下来,
轻轻一挥袖口,那只原本已经破浪不堪的木桌瞬间开始重新结合,木屑与木屑并拢,碎木与碎木结合,时间回溯一般,一只和原来一样油腻的桌子便出现在他身侧。
易北斗给自己斟了一杯清茶,一边捋着颔下那缕还不算太稀疏地花白胡子,一边抬起头看着那件悬浮在半空中的牵星引宿袍,
袍子彷佛是皮影戏里的幕布一般,投射出四个画卷,每个画卷中都有一个主角,
画卷上的四人正是曹沫、扶翼、苗牵机和裴玉藕。
易北斗笑呵呵地看着被自己用大梦千年带到梦境中的四人,自言自语道:
“我倒是要看看,你们和裴丫头之间到底是怎样一场因果,竟然连我都算不出来。”
……
曹沫从床铺上睁开眼,摸了摸手边那套金丝锦绣被,触感是无比的清晰,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
墙上挂着的那只花蝶纸鸢是七岁那年,那位在记忆中永远严肃的男人早朝回来时顺手在路边给自己买的礼物,他很喜欢。
桌子上那枚镜面上有着一道清晰划痕的镶银铜镜,划痕是自己在六岁那年失手摔在地上造成的,为此还遭受了母亲好一番埋怨,后来才知道是母亲从外婆家带来的嫁妆。
那只老旧但又内胆极大的铁匣子,是在那年元宵老管家从老家带来送给自己的。
躺着的床榻、那只挂在窗棂上的鸟笼、那只金丝雀儿、桌子上那些封皮有些破损,书页有些折痕卷角的典籍……
一切的一切,都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
这是曹沫第三次睁开眼睛,也是他来到这里的第三天,准确地说是回到。
这个地方,是他在那三千里游历过程中无比魂牵梦绕的地方,他的那个已经有些陌生的家。
他很清晰地记着自己原本是和苗牵机以及扶翼三人在剑南道西隅一个不起眼的官道边上的,
可是不知为何,在三日前突然睁眼,却回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