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因为短时间的成效,就否定长时间的结果。或者因为仁义礼法需要的时间太长,就直接否定。”
姬冉听完也是若有所思。
思考了一会儿后,姬冉说道:“先生似乎少提了一样东西那就是信,君主的威信以及士人的诚信。如果少了信,只有仁义礼似乎也不对。”
姬冉继续说道:“当初周幽王烽火戏诸侯,诸侯在第一次被骗之后,第二次纷纷选择不来营救。从第一次的结果看,仁义礼的教化无疑是成功的。”
“但是第二次的无所作为又证实了赏罚的重要性,如果不来会有极大的惩罚,那么谁又会冒着惩罚不来呢?所以教化也是存在局限性的,更应该通过赏罚来管理。”
荀子这次是真的有些惊讶了,因为眼前的小家伙竟然想到了诚,而且例子也很不错。
荀子说道:“所以圣人说,所谓君子者,言必忠信,而心不怨;仁义在身,而色无伐;思虑通明,而辞不专;笃行信道,自强不息,油然若将可越,而终不可及者,君子也。”
“所以在周幽王的故事中,周幽王不讲信,所以有了后来的东逃。如果他守信的话,诸侯依旧会来救他,又何必惩罚来恐吓诸侯呢?”
姬冉又说:“作为诸侯,为君主尽忠,那不是天经地义吗?如果诸侯不帮助保护君主,牧守一方,君主为什么还要册封诸侯?”
“而且这里不是应该义在信前,诸侯应该先以义为先吗?不论仁义礼智信,还是天地君亲师。义与君都在信与己之前。所以教化并不能解决问题。”
姬冉也是耍了个小手段。虽然孔子也经常强调信的重要,但是孔子的信更多的是对君子的要求。毕竟天下君子太少了,对于百姓或者绝大多数士人来讲,君子是不存在的。
这也是后来北宋时候的程朱理学能大行其道的原因。朱熹在《论语集注》上说:“盖至诚无息者,道之体也。”
所以到了北宋诚才被定义在第一位,认为剩下的仁义礼智都要靠后。姬冉这也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来询问巨人的看法了。
荀子也是很苦恼,因为这个问题,他本身也意识到了,这些年也一直在思考如何定义与解决这个问题。
今天被这小儿提出,他也惊讶了一下。
不过他还是说道:“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而周幽王的行为就是应之以乱,而你说的不诚,是乱的一种,而不是全部。”
“惩罚看起来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规避乱的结果,但是惩罚不严,没人惧怕,惩罚严格会不会倒戈一击?所以君主最应该做的是顺应天常,制天命而用之。”
姬冉听完,行了一礼,说道:“多谢先生指点,今日虔受益匪浅!”
其实姬冉本身也知道儒皮法骨才是比较合适的治国之策,这次与荀子的儒法之辨,也只是验证自己对于法的理解。
毕竟这个时候的法家并不成熟,姬冉也不想剽窃韩非子的结论跟荀子做论。
纯依法治,就会出现像秦国末年与明朝末年的事情,用俗话说就是: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
法律严苛,还是要讲些人情理短。
姬冉在心中感叹:“先秦时代,真是个好时候,也不是个好时候。也许佛门更适合如今的时代吧,毕竟慈悲渡世,是大乘佛法的本意,与无情的法家,高冷的道家,骄傲的儒家相比,似乎普度众生更适合这个时代。”
这也是姬冉第一次在这个世界兴起了,再立佛门的想法。
这一日姬冉在院中与李通一起练拳,为了给自己强健的身体找个合理的理由。
终于在观察一年之后,姬冉确定这李通不是君太后的人。于是,每天早上也与李通一起练拳。
自然,拳是李通教的,姬冉也是废了“九牛二虎“才学会的。
姬冉道:“我说李通,你的拳法、枪法都很厉害,是家传的吗?”
李通点点头道:“没错,不过我父亲最厉害的是剑术,他说等我从学宫求学归来,就教我练剑。”
姬冉看了一会儿李通练拳,而后说道:“你的父亲应该是名将,否则不会有这么好的身手。这拳法拳架沉稳如山,以守代攻,在战场上先立于不败之地,而后寻机会重拳出击。”
李通也惊讶了,说道:“没想到你能从拳法上看出这么多东西,要是我父亲知道了,说不定还会教你两招。”
姬冉又道:“你每次提起你的父亲,眼中都带着光,你很崇拜他,说说吧,令尊是哪位名将。”
李通先是尴尬的挠挠头,而后说道:“有这么明显吗?我父亲现在不过是一名偏将,不过我相信他以后一定会名传天下。他叫李牧!”
姬冉闻言一呆,而后静静的看着李通。
李通以为姬冉不信,略有些恼怒的道:“你别不信,我父亲用兵如神,前几次打的北方胡人,闻风丧胆。”
姬冉用坚定的语气对李通说:“我信!我不但相信你的父亲会名传天下,我也相信你的父亲会流芳百世。在这片华夏大地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好兄弟!就冲你这句话,我这李家枪,也传给你!”李通兴奋的看着姬冉说道。
两人在院子中乒乒乓乓,而院子中的另外一个人,却始终不参与进来。
姬冉也从不关心他,所以到现在姬冉都不知道他是谁。
不过李通还是主动对姬冉说道:“知道吗?咱们院北面那位,就是前些年来齐国做质的长安君。父亲让我来齐国求学,也有暗中保护他,看看以后能不能结交一番的意思。”
看姬冉并没有反应,李通还以为姬冉是被长安君的身份惊讶到了。结果发现,姬冉只是静静的站着大枪桩。对于李通的话语,丝毫不做理会。
当然,一个赵国的长安君,姬冉也没什么好理会的。论身份与自己相当,论地位,自己好坏还没有成为人质。
田虔八岁的冬天,这一日一条消息送到了稷下学宫。王后颖诞下女婴,取名兰,寓意沅芷澧兰。
因为是齐王建的第一个孩子,所以齐王建开心极了,大赦天下,甚至连姬冉都收到了十金作为赏赐。
可惜,姬冉也被告知不允许他近日回王宫,所以并没有吃到小公主的满月宴。
新年的时候,姬冉还是进宫见到了小公主,毕竟这是除夕嘛。如果姬冉除夕不回宫,君太后会被天下士人耻笑。
所以除夕当天看着怀中的小团子,姬冉也是十分开心的。
刚开始君太后是不许姬冉抱的,可是这小团子也是奇怪。见到姬冉后就哭着闹着让姬冉抱,不论君太后怎么哄都不行。
最后无奈还是让姬冉抱起了小团子。然后小团子就甜甜的笑了,吃饱喝足之后,小团子就在姬冉的怀中呼呼大睡起来。
姬冉多少可以猜到一些原因,自己毕竟钻研佛法数十年,修行的又是佛门神功。身上不自觉的会有一种安宁祥和的气息。
成年人感受不到,也许高手可以,就像荀子。孩子最为纯粹,感觉也最为灵敏。所以小团子喜欢赖在姬冉怀中。
王后颖对姬冉说道:“这小娃儿如此粘你,你不妨搬回来住吧,也方便帮我照顾她。”
君太后闻言,甚是不快道:“虔,毕竟是你弟弟,住在登华宫不合适。不过虔你要经常回来看看你的侄女,她粘你,是你的福气。”
姬冉闻言,怕惊醒小公主,并未起身,而是对君太后点点头道:“儿臣谨遵母后教诲!”
就这样姬冉进入稷下学宫学习的第四年春天,悄然到来。
姬冉也在每个月的月末会回去王宫中吃顿饭,晚上依然回到学宫。
“果然,王宫跟我八字不合。只要我进入这王公,一准不会有好事。流言蜚语一定不会中断。”这一日,行走在王宫中的姬冉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