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真的是永远也赶不上变化。
就在我们这厢商量完毕对策,即将预备突袭的时候,突如其来的乱入者,打乱了我们的计划。
或许是盘算着利用高度差给予嵌合体制造并扩大伤害的原因,一名身上沾染了不少泥污,刚好自我感知范围之外的突然出现的年轻男子,紧绷着面部肌肉,手持长枪自树梢上一跃而下。
他或许认为那头嵌合体正在休眠,意图借此制造创伤,但在我的看来,这显然是太过冒进而不理智的行为。不但没注意到嵌合体只是在以逸待劳,更是在跃下时便压上了全身的气力,没给自己留下半分变招和回旋的余地。
事实也验证了我的看法:在察觉到自头顶袭来的风声后,嵌合体睁开了冷酷狰狞的兽瞳,摇曳的蛇尾也是摇摆着扬起头,向着自投罗网的猎物无声咧开了弹出尖牙的口舌,宽大的漆黑羽翼抖动扑扇着,渐有细小的风声酝酿其中。
“糟了。”
与我同时注意到对方存在的[霜剑]一声低喝,也没再顾及指令,犹如贴地飞驰般瞬息向前突进,于发力点留下一处不小的爆发式炸裂凹陷的同时,在行动的轨迹上留下一条笔直延展向远端的霜白冰道。
【激奏的风,听从我的调令!】
我呼唤着环绕于林间的风,一部分附加在[霜剑]的身上,帮助她的速度更快几分,另一部分则缠绕在嵌合体的羽翼间,以此来拖延其掀起风浪的进度。
但这仍旧快不过嵌合体发动袭击的速度。
哪怕我们的行动已经足够迅捷,却仍旧间隔着一段不短的距离,而相比与嵌合体与妄图袭击它的鲁莽青年来说,这份支援也太过遥远了。
冷酷的兽瞳已然将对方的身影全数摄入其中,仿佛闭锁住囚徒的牢笼,将猎物意图反击的神态紧紧框定。迅捷的蛇尾激射而出,而更先相接的或许是自毒牙中激射而出,又乘风飞速接近的腐蚀性强酸。
该死的!太过靠近了!
术式的发动需要时间,更需要距离。当前的位置刚好接近我的快速支援极限,即便想要迅速给予那位刚巧超出这份距离一线的年轻男子帮助,也依旧会存有片刻的延迟,而这片刻的延迟,对于近在咫尺的他来说,就是生死之别。
没有时间迟疑,我捏碎了手中的元素石。
难以掌控的风涌动变得更加爆裂混沌,如刀切削着大地表层,溅起飞层与泥屑的同时,顺着我的指引迅速向着那人预定落下方位的侧身袭去。
这一切仅发生在一瞬间。
下一瞬,伴随着刀刃清越的颤鸣,电射而出的蛇尾瞬息收回,而[霜剑]也刚与嵌合体挥舞的爪刃对上一刀,双手架刀,脚跟半埋在土中后退了十来米,直至抵住树干之后才强行停下。
被风推开的枪兵撞上了远方的树干,虽然勉强避开毒液的袭击,但一些擦伤仍是少不了的。
他似乎也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危险,有些心有余悸地撑着膝盖向这边望来,随即便看见向前掠过他的毒液在地上无声地溶出一个泛着黑沫的坑洞,短暂的沉默后,又再次以咬牙切齿的表情望向嵌合体。
“你这该死的混蛋……”
年轻的枪兵紧蹙着眉,低声的喃喃迅速升级为愤恨的怒吼:“为什么还不肯去死!”
他说着,攥紧手中的长枪,俯低重心,再次向着嵌合体发出了有去无回的冲击。
不是!为什么他刚从危险关口溜了一圈,转脸又要往里冲啊!
虽然也不是不能理解,比如说基于一些为朋友报仇啊,或者单纯就是看不顺眼啊……之类的理由,但无论怎么想,以卵击石都是自寻死路——特别在还有别人正对同一个目标进行攻略的时候,甚至我可以直接表示这不过是在平添麻烦。
但也不能就这么看着他去送死,真烦人。
先前附加在嵌合体羽翼上的干扰已在它完全展开羽翼的时候接触,就连前不久和[霜剑]对上一爪时沾染的霜色也早已褪得干干净净,不但没有产生任何影响,更是因此而使其提高了警惕,难以达成突袭后完成最大建功的目标。
形式似乎一下子导向了于我们极度不利的状态。
但显然,[霜剑]似乎不这么认为。
面对嵌合体眼中的戏谑,与犹如玩耍般随意挥动羽翼产生的风刃侵袭,她仍旧是一脸毫无动摇的镇静之色,十分冷静地挥刀,抵挡,然后再次挥刀,每次都可以极为精准地切断袭来风刃的薄弱点,将其瓦解,在极快的交攻中寻找漏洞以求反击。
寒气在四周弥散开来,于周边的草叶上铺洒出薄薄的一片霜白,可旋即又被掠过的风吹散,被激发的气浪和刀刃与空气激烈摩擦产生的高热所消融。
哪怕是没有我的支援,她也在每一秒内与之对击了不下二十余次,而直至那名年轻的枪兵举枪袭来,已是不下百余之数。
毫不意外,哪怕是有着我的帮衬,那人也是被侧边袭来的蛇尾击飞了,嵌合体甚至都懒得给予他过多的注意力,扭头又针对起正和它激烈交锋的[霜剑],蛇尾鼓起的两颊似乎正酝酿着下一轮喷射。
我自然不会让它的意图得逞。
脚下开始慢速旋转的法阵泛起浅金色的光芒,我控制着那人被击飞的身躯向着来时安全的道路顺势推远,转而又吟诵起另一道术式。
【甘冽的露水,滋润万物吧!】
少量的魔力自我体内向外涌出,在常人无法注视的另一个视角里向着天幕直冲而去,又于瞬息间迅速扩散,化作连绵的积雨云,飘荡在半空,招来霏霏细雨。
落下的雨丝覆盖了[霜剑]与嵌合体交战的战场,少数沾染在嵌合体的毛发之间,但又很快因为[全属性抵抗]的效果自发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