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仲月,大雪持续了一天一夜,平梁县叶家大宅外,年仅两岁的叶青梅,正玩的不亦乐乎。
作为长女,她一出生,就被给予厚望。
尤其是,当她的家人,发现她居然是罕见的阴火之体时,这种厚望,尤为严酷。
“小姐,马上到做功课的时间了。”
仆人出现在门口,远远地提醒着。
“就玩一小会儿!”
叶青梅不满地咕哝着,她堆的雪人还差一个好鼻子。
仆人见此,只能无奈的退下。
“鼻子,鼻子,诶,找到啦!”
叶青梅的眼睛一阵乱瞧,在距离她家门口不远的地方,发现了一些黑布。
黑色的布料穿过厚厚的积雪,只露出来小半截。
叶青梅很开心,想将这些布料拉起来,但拉着拉着,年纪尚幼的她,看着眼前的一切,发出了刺耳的尖叫。
尖叫声唤来了她的父母,也就是当代的叶家家主,以及家主夫人。
“这是?”
大雪下了一夜,足以没过成人的小腿。
若不是贪玩的叶青梅,可能直到来年雪化后,才能有人发现雪中的生命。
那是一个两三岁的孩童,看上去和叶青梅差不多大,此时躺在一个树藤编制的箩筐中。
“穷苦人家抛弃的婴儿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走吧。”
作为家主,这种情况,叶青梅的父亲显然见识的更多。
“爸爸,小哥哥还会动。”
叶青梅此时已经将箩筐完全挖了出来,而那其中的婴孩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正在拼命的挥舞着小手。
虽然,那幅度很微小。
“老爷,确实还活着,但这天寒地冻的,也就剩口气了。”
仆人上前查看,之后对家主轻轻的说。
到底是母性发作,叶青梅的母亲,看着自己的女儿,又看着箩筐中的小生命,此时也忍不住开口。
“老爷,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儿子吗?”
叶青梅此时也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仰头望向父亲,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
“行吧。”看着一大一小两双漂亮的眼睛,叶家主终究是心软了。
“带回去好生医治,能不能活,就看他自己了。”
“若是活下来,那就……”叶家主顿了顿,又说道:“罢了,那就认个儿子,唤做青衫吧。”
“希望他以后,能一直有件衣服穿,不必再受寒冷加身之苦。”
随后似是不放心,叶家主有嘱咐了句:
“对了,今日之事,不可对外人提起。”
如此,在这一年的冬天,青梅多了一个,叫做青衫的哥哥。
大雪纷飞,转瞬间便是十年。
这一年,叶青梅十二岁,叶青衫十三岁。
“哥哥,哥哥,你等等我丫!”
“你别跟过来,我不是你哥哥!”
叶家大门口,守卫们望着相继奔跑出去的少爷和小姐,脸上都露出了微笑。
“看样子,小姐又惹少爷不高兴了吧?”
“应该是吧,不过说起来,小姐真的很黏少爷啊。”
“小孩子嘛,都这样。”
守卫们的窃窃私语没有很大声,所以奔跑出去的叶家兄妹并没有听见。
终于,兄妹二人跑啊跑啊,跑过一条条的街道,跑到了平梁县外的一处小河边。
似是终于跑不动了,叶青衫一屁股坐到岸边的石头上,呆呆的注视着河水。
一小会后,气喘吁吁的叶青梅才跟了上来。
“哥哥,呼,你怎么,跑的这么快啊,呼。”
“妹妹,你知道么?”叶青衫没有抬头,声音中有种说不出的茫然。
“方才我路过书房时,听见了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的对话,他们说,我是你在小时候捡回来的。”
“真的是这样吗,妹妹?”
叶青衫的声音很空洞,缓缓转头,看向了坐在自己身边的叶青梅。
“哥哥,不哭。”
叶青梅伸手出小手,轻轻拭去叶青衫的泪水。
他没有理会,反而涩声说道:
“怪不得,怪不得我无论怎么努力修炼,父亲大人的态度永远都是那么不冷不热。”
“怪不得我每次兴高采烈的找他,他的回答永远都是有事,在忙。”
“也怪不得,每年你的生日,全府都会庆贺,但只有我,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叶青衫的声音并不大,但是隐藏在衣袖下面的拳头,却是攥得紧紧地。
似是要扬手打出,但犹豫了几下,还是没能出手。
“那我以后,天天给哥哥过生日好不好。”
叶青梅攥着叶青衫的衣角,声音也低了下去。
“青梅不想哥哥死,青梅只想哥哥或者。”
“母亲大人没有不喜欢哥哥,父亲大人也没有不喜欢哥哥,青梅也没有不喜欢哥哥。”
“哥哥要是不信,那青梅以后,就永远陪在哥哥身边!”
“要是还不信,那青梅就嫁给哥哥!”
叶青梅的声音越说越低,也不敢抬头:
“听说女孩子只要嫁了人,便一辈子不能和嫁的人分开。”
“青梅不想和哥哥分开!”
叶青梅说完许久后,都没听见叶青衫的声音。
她疑惑地抬起头,却看见叶青衫此时突然伸出手掌。
“如果是哥哥的话,打我也是应该的!”
叶青梅没有躲闪,只是闭上了眼睛。
半晌后,那手掌只是揉了揉她的脑袋,并没有做其他事情。
“走吧,回去。”叶青衫拉起妹妹,朝叶家大宅走去:“回家!”
时光荏苒,又是数年,叶青梅逐渐成为一名清秀的少女,不知暗中吸引了多少人的视线。
而叶青衫,也到了及冠之年。
而唯一没有改变的,那就是叶青衫的身后,永远都会吊着他妹妹的身影。
“你要从军?”
“是的,父亲。”
叶家大堂,众多叶氏族人对叶青衫的决定切切私语。
手持长枪的叶青衫,没有理会旁人的话,只是将目光牢牢锁定了自己的父亲。
叶家家主坐在上首,闻言缓缓道:
“说说理由。”
“我叶家世代,无不马革裹尸,建功立业,才是我叶家男儿。”
叶家家主思索良久,最终道:“可!”
之后的一段时间,叶青梅再没见过哥哥。
叶青衫参军的地方在镇东关,是对抗兽族的最前线,距离平梁县何止千里?
“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啊。”
叶青梅百无聊赖,用一只手撑着自己下巴,望向窗外。
这是,一道浑身是血的黑影,猛然从窗户冲了进来。
叶青梅刚想高声叫人,但却在看清来人之后,忍不住一声惊呼。
“哥哥!你……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