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登霄目光顿时一闪,罡云隐隐运转,已然辄待雷霆一击,江道人却忽将身一折,落往了一处海岛。
他相貌可算英俊,只是双目凹陷,使得气质有些阴沉,一身黑袍直垂,没有丝毫褶皱,更显诡异。
江道人长声一啸,幽河霎时掀起滔天浪头,似要击碎崖岸一般,悍然拍了下去。
秦登霄不见惊色,反而冷声一笑,“果然还有蹊跷。”
秦登霄见状亦是不动声色,却又将旗一摇,重云之中顿似滚沸一般,传出闷雷似的大响,烟岚缓缓旋转,那道幽河随机应变,竟便逆势而动。
江道人感应着骸骨修士道道灭去,罡云之中似有神通运转到了极致,终于捕捉到了对方的气机。
秦登霄念头转动,面上却不改色,收起神通,起决一指,顶上罡云之中飞出一杆小旗,当空轻轻一摇,顿时涌现团团纯白氤氲,瞬间弥漫满天,将那幽河兜入其中。
“呵。”江道人冷笑一声,问道:“难道尊驾不是行五十者笑百步?”
幽水云气,有如两盘大磨,轰隆隆扭绞一处,其间顿时有细密的水珠源源不断飘散出来,泯灭无形,显然在两人的角力之中,秦登霄瞬间便占据了上风。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太素传下道统至今,威严岂容轻易触犯。”秦登霄念头一转,暂将按入心底。
“交出凶犯元婴,束手就擒吧。”秦登霄淡淡道:“犯下如此罪孽,还敢负隅顽抗,唯有罪加一等。”
秦登霄不屑一笑,他的神霄一炁轰天雷法,乃是一气轰出浑身法力的恐怖道术,自是威能无匹,他之所如此轻描淡写,却是因这些年来,为能运转此术,无数番钻研才寻找到的法门,耗费的却不是他如今的法力。
江道人临虚而立,负手微笑道:“小赤元胎洞天,恭迎尊者大驾。”
却没想到一等便是良久,秦登霄知觉都快混沌了,才忽然脱身而出。
当然此中道理,却不需与对方多言。
“袁师兄,你先带师侄回返门中。”如今是真刻不容缓,秦登霄没再搭理袁皓,留下一具传音,当即架起烟岚直追而去。
先天太素一炁大擒拿虽能将这幽河拘住,但若不能将之炼化,反是徒耗法力,所以想要破此神通,还需另寻他法。
云天之上,秦登霄对幽河的爆发,早有预料,他并没有尝试强行镇压,却是顺势一收神通,将先天太素一炁大擒拿散去,收回了几分法力。
“这是……”秦登霄放眼一望,目中顿时露出惊诧之色,只见山河延绵而去,竟是一片血色。
应声几名骸骨所化的修士顿时架起遁光,四面八方散去,一入云气之中,又显露出了不同的护身灵光,竟真闯入了迷雾之中消失不见。
秦登霄面色微沉,目光扫过漩涡,只是顿了一顿,竟便化作烟岚一道投入其中。
再转瞬,乌光接着朝外扩散,将雷光吞没,将云气驱逐,保住了他的性命,却也无济于事了。
只见眼前灵光破碎,那岛屿恍然消失不见,海面之上竟是只余一个漆黑的漩涡,江道人却已消失不见。
“想要破局,需先寻到此人的位置。”他目光一闪,起了个决,幽河之中忽然升起数具骸骨,并且随着幽水攀缠而上,渐渐化作几名形貌不同的修士。
此宝乃宗门所赐,本是太素元真所炼成的圆满禁制法器,唤作太素元真炼形旗,到了秦登霄手中,又蕴养了两百年有余,才机缘巧合生出灵性,升华宝禁,化作了幻形法宝,如今已是秦登霄手头最称手的宝物。
事实也正如此,对方才方脱离擒拿,又入重云之中,倒是不见急切,反而收拢幽河,聚作一团,摆出了守势。
因此那些骸骨、魂灵自爆,不仅威势甚大,其所化浊气往那幽河之中一滚,便又重新化生出来,虽然不知耗费的是法力还是何种代价,却颇有些颇有些赶之不绝,杀之不尽的味道。
幽河之中,一名高冠道士负手而立,若有所思望着上方。
“哦?”秦登霄瞧他动作,指尖微动,正欲激发道术,却见江道人落到半空,竟是兀然消失不见。
恰到十丈开外之时,天地间猛然爆发出恐怖地青紫雷光,斯须交替闪耀不知几万千次,似有神雷如雨一般轰击在此,万顷幽河骤然崩裂,升起漫天水珠,弹指又被雷光蒸发,腾起无数浊气,再被烟岚一磨,顿时化去无形。
云气之中,传来一声击鸣,他的道术果然击中对方。
他不假思索朝下落去,间途感到禁制守护,只是振声一喝,身上浮现白光,悍然朝下一撞,仿佛撞碎了什么屏障,瞬间强行闯入其中。
太素元真炼形旗展开威能,顿时升起迷雾重云,茫茫一片,不见天日,连那幽河的潮浪之声,似乎都敛去了声息。
炼形旗的精髓,便在一个炼字,施展开来似是困禁之法,实则却是一等一狠辣的炼化之术,对方依仗幽河虽然能够抵挡,但若照此下去,被炼作无形也不过早晚之事。
“什么时候,随意一颗天外星辰也可称呼洞天了?”秦登霄冷笑道。
据秦登霄所知,冥河宗修士催使这些骸骨、魂灵,应是杀戮修士所炼,若是正常驭使,倒是不难应对,但若化入了那幽河之中,便已成了那幽河的一部分。
江道人面上露出微微笑意,这几具骸骨修士,自然破除不了对方道术,但是在幽河的牵制之下,遁逃出去却是不难,对方定会出手阻截,那么……
秦登霄眉头深深拧起,又抬目一望,天色湛蓝,与这血肉大地显得何其违和,但更紧要的是,以他道法修为,已可穿透大气,望见幽邃无比的深空。
“伱当本座,是真由你算计不成?”
江道人眉头微微一皱,便见秦登霄大袖轻抖,落下一道法旨,拿在手中。
“恩师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