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世想到她昨晚那番话，口气很不客气。

“蛮狠！无礼！”安在灵对他的语气很不满意，怎么说自己也是听了山鸡的请求，好心相救才被抓的，不然她下午就趁机跑了：“我得罪过你吗？你就说这个地方是不是靠我找到的？今天我是不是来救你们了。”

“所以，尽管你知道了‘核电机’的秘密，我们也没有杀你灭口，不是吗。你认为什么样的态度才够友好呢？”

“好了，先吃席。”安在灵今天的表现在司南看来还算不错，得知他们被抓，不仅没有落井下石，借机逃跑，甚至还和王远一起出手营救，虽然没起作用，但善意她也感受到了。

“我不管，你就是不对，你在针对我。你的语气、态度都可以更友好的。”安在灵有些不依不饶。

“嗯？”什么局面？莫世感觉她的态度很奇怪，不该低调一点吗？

莫世对着安在灵上下打量了一番，突然意识到什么，将她正对那盘菜端走。

司南等人都对这一动作十分疑惑，莫世不会这么小孩子气吧。

但安在灵的表现却更加诡异。只见她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脑袋僵硬地转向那盘菜，身体开始微微颤抖，然后——起身把菜端了回来，双手摆正，让它正对自己。

莫世再次动手，把那盘菜全倒进了自己碗里。

“啊~你干嘛！”安在灵突然失控。

“按住她。”莫世生怕她过来锤自己，赶紧让司南掩护自己。

“究竟怎么回事？”司南有些不解。

“我似乎知道‘自我’序列的副作用了。可能和性格缺陷有关，类似固执、偏执、以自我为中心。”

“嗯？”安在灵突然冷静下来。

“昨晚，你们谈话时，即便你和山鸡某些观点相悖，你也强烈表达出来。按理说，不管是作为‘阶下囚’、‘说客’，应该更圆滑些，表达相同立场，打开共同话题。”

“你的话很明显不符合当时处境，我一直以为，很多话是你故意说来让我们听的。直到刚才，你夹了两个鸡爪进碗里，我才发现你很较真、甚至偏执。

“至于我们对你的态度，你只要换位思考，就知道我们这么做无可厚非。但在你的立场上，你认为自己什么都没错，我们若是文明讲理，就应该给你更好的待遇。而明明有离开的机会，你没有考虑同伴和组织是否会担心，也没有征询他们的意见，就擅作主张……”

“那是因为，我知道不会有危险，我一个人就够了，不需要……”安在灵打断莫世，但很快意识到自己好像确实有些以自我为中心，语气逐渐松了下来。

“我猜，这种‘自我’，不仅是情绪上的，可能还有生理上、本能上的。比如，刚才落座时，明明更合适的位置，但你却选择和司南紧挨着落座，这明显违背‘小便池法则’……”

“等一等。”司南打断他，“什么叫小便池法则？”

“咳咳~”王远尴尬地解释道：“就是男性上厕所时，在有空旷便池时，会尽量避免和人紧邻。其底层逻辑是人与人的安全距离，嗯……莫世这里的形容并不恰当。”

“差不多是这样，你看，”莫世指着安在灵和司南之间的间隙：“在司南特意挪动位置之后，你们的手肘还是会碰在一起，这是一个极其别扭的距离，正常人没有这么干的。”

“这能说明什么？”

“说明，在选座时，你眼中只有自己和喜欢的菜品。而我在端走这盘菜后，打断了你的这种中心位置，引发了你心理、生理上的不适。”

“这样吗……”王远也开始琢磨起来。回想起来，虽然莫世端走那盘菜的举动确实很怪异，但安在灵的反应更是奇怪。

“再实验一下，你不吃香菜吧？”这是莫世之前观察到的。

“嗯，怎么了？”

莫世夹了一片沾满香菜的牛肉到她碗里。

安在灵瞳孔剧变。

“克制。”莫世提醒道。

安在灵伸在空中的手停住，但表情开始颤抖，嘴角微微抽搐。

“可以了。”

安在灵把肉夹走，终于恢复了正常。

“你以前这样吗？”

“不会。”安在灵摇摇头，她以往虽然讨厌香菜，但绝对不会这么难受。“怎么回事？我刚才明明知道你在试探，但……很奇怪。”

“我也不清楚，估计是自我意识和当前处境冲突下的表现吧。”

“这样吗……”安在灵开始回忆这段时间以来自己的表现。

莫世继续问道：“除了心理，你身体有排异反应？”

安在灵点点头：“我觉醒自身序列后，注射过一次疫苗，但以前都好好的，那次却出现了过敏反应。而且……好像我能感知到药物，偏偏不想它进入体内一样。”

“自我，自我……原来是这样吗？”放大人类本身的能力、情绪、欲望，追求原始纯粹……

“对了，你说你们组织里想要开后宫的男生，他也是这个序列的觉醒者吗？”

“果然，你不仅没睡，还在关注后宫。”安在灵先是憋了莫世一眼，随后点点头，“没错，他也是这个序列的觉醒者。照你这么说，自我序列的觉醒者的副作用不是没有，而是非常复杂？固执、自我、放纵欲望、钻牛角尖、目中无人……甚至还有生理上‘自我’，无法输血、骨髓移植、器官移植？”

“样本太少，我也不是很清楚，毕竟这个序列的能力也很复杂，你可以多研究下。”

“我感觉八九不离十了。”安在灵心有余悸，“我现在症状应该还不明显吧？”

“还好，不算很明显。”司南点头道：“不是莫世，我甚至都没看出来。”

“不行，其他序列的副作用都是损害自己，这个序列的副作用很可能危及同伴。我得告诉老师，我那同学很可能会成为隐患，上次被收拾了，他肯定不服。”安在灵想到某些可怕的后果：“等会儿借下你的头盔，我和老师传个话。”

“行，和今天一样，三分钟。超过时间，电击伺候。”

“你……”安在灵抬起手指又不愿意地放下，“克制，克制。从你们的立场考虑，把头盔给我用，确实是个危险，三分钟够了。”

“副作用可以人为压制吗？”王远有些不解。

“不知道，可能她刚才只是抽风了，不能什么毛病都怪到副作用头上。”

“也是。”王远点点头。“这么说来，这几个序列大致情况我们就都了解了：

“机械序列：通过电磁控制机械、电子设备。代价是失去肉身，或者说丧失对自己身体的控制能力，和机械融为一体。”

“心灵序列：读取、操控他人大脑，代价是记忆错乱吗，精神分裂，不自主的变成目标对象。”

“计算序列：强大的数据分析和逻辑思考能力，代价是逐渐丧失去情感，一切行为由数据驱动。”

“自我序列：大致是放大人类本身的能力，精神力，意志力，甚至肉体能力。至于副作用，会陷入以自我为中心漩涡，放纵欲望，抗拒他人，抵触外物？”

安在灵点点头：“除了最后一个序列有待确认，其他应该差不了太多。”

“能力越强，代价越大。无身，无我，无情……”莫世默默念道：“这不就是超级人工智能的进化方向？几者合一，岂不是一个超级主神！”对人类来说，这些是代价，但对超级人工智能来说，这是功能，也是约束。

“归墟想找一些人类代行体，来代替它掌控现实世界？”王远对这一猜想深感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