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安又静养了几日,这几日内后宫中人几乎都登门拜访过,连柳绮筠都意思意思来过。
但竹烟以“公主需要静养”为由,将这些人都拦了下来。
梁帝大抵是良心发现,觉得自己叫走大半御医的行为有些过分。这几日里各类滋补药流水般地送来,一并还有各类赏赐。
竹烟连梁帝都敢拦,却不敢拦两个人。
一个是宋清怀。
一个是裴卿。
“公主呢?”
“公主在内殿,刚午睡下。”
竹烟立在外头,看似是阻拦,但身子却完全让开,露出那半敞的门扉。
裴卿似笑非笑看了那低眉顺眼的婢女一眼,伸手便推开了门。
竹烟正欲跟上去,门板便在离她鼻尖几寸之处砰然合上。竹烟悻悻摸了摸鼻,转身离开。
寝殿的门窗都关着,只在榻边点了盏灯,白日里都显得昏暗。裴卿无声无息地来到了床边,一手将帷幔拉起,很是自然地坐在了床榻一侧,慢悠悠地转着玉扳指,垂眸看着榻上之人。
宋清安闭着眼,蜷长鸦睫不安地微微颤动,苍白面上两晕不自然的绯红。
宋清安醒后没几日便开始发热,陆川与他说过,这是余毒未消的正常现象。万幸她虽发着热,却从未晕过。
裴卿微微低眸,微凉的手指轻轻贴着她面颊滑过。
她甚少有这样安静脆弱的时候,像个易碎的瓷娃娃。
宋清安睡得不安稳,早在殿门被打开时,她就被动静吵醒了。只是她头脑昏昏沉沉,实在懒得动弹,便继续闭着眼装睡。
等感到身侧床褥一沉,她才慢吞吞反应过来,进来的不是竹烟。
会这样做的,显然只有一人。
裴卿。
面上被抚过的地方酥酥麻麻,宋清安终是不堪其扰,忍无可忍地睁了眼。
“公主醒了。”裴卿很是坦然地迎着她的目光,收回了手。
或许是发着热,又或许是醒来不久,宋清安原先清水般的眸子此时有些涣散,一眼望过来,朦朦胧胧,如隔云端。
“公主这几日将养着身子,大抵不知道外头的事。”
裴卿低低说着,大半个身子都覆了过来,完完全全将宋清安笼在了阴影下。昏暗的床榻上,宋清安的听觉变得格外灵敏,她听见锦缎衣料窸窣之声,听见呼吸声,还有……自己的心跳声。
宋清安嗅到裴卿身上的沉香,脑袋晕乎乎的。她撩起眼皮,正看见裴卿向自己俯来,似有轻浅气息喷洒在她腮上。
宋清安瞳孔微缩,但裴卿只是将她扶坐起来,并理了理身后的软枕。
“公主这样瞧着咱家做什么。”裴卿直起腰,长身如松,挡住了大半本就微弱的烛光。
宋清安惊觉失态,眼睫慌乱垂下,盖住了水蒙蒙的眼睛,暗自懊恼。
身旁片刻光影晃动后,宋清安眼前出现一瓷白茶盏。那执茶盏的手白皙晶莹如骨瓷,竟衬得茶盏都黯淡了几分。
宋清安伸手接了,柔软乌发如云如夜,尽数垂散下来。她还穿着雪白的中衣,捧着茶盏小口小口抿着,升腾的热气氤氲了她的面容,昏黄烛火摇晃,更衬得宋清安像雪做的人般。
“公主想知道丽美人的事吗?”
宋清安动作一顿,偏头望来。
裴卿复又在她榻边坐下,懒懒道:“若非公主挨了那一下,只怕眼下刑狱司里还要多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