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正二十一年十二月十五日,圣武八年十二月十五日。
辽阳路辽阳城。
辽阳狱。
狱中一片昏暗无光。
它是由着许许多多个牢房组成。
每一个牢房里,都关着人,没有一个空着的。
这些被关着的人,大多都是在骂一个名字‘伍豪。’
这伍豪之名,还是最初由程德给何三五起的,方便他在北方更好地接近刘福通等人。
至于关着的另外一部分少数人,都保持沉默。
他们都知道,这个‘伍豪’,真名叫做何三五。
所有人心中都在痛恨何三五。
就在这时,狱中响起一片铠甲作响声、一阵步伐沉重而整齐的步声。
来者,走在最前人,他身穿黄色五爪龙袍,头戴冲天冠,神色威严。
步履沉稳。
他走到其中一个牢房前停下,目光扫向牢房里面一道蜷缩着的身影。
那道身影听到声响,转身望向来者,目光充满愤怒。
“何三五,你个叛徒!淮王待你不薄,为何要背叛淮王!”
身穿黄色五爪龙袍的男子,正是何三五,他眉头紧皱:“张戟,寡人念在你曾经对寡人有多次救命之恩,这才让你一直活到了现在。其他敢骂寡人的人,可都是已经不在了。”
“何三五,举头三尺有神明!淮王如此倚重你,可你却背刺淮王。还有,我万万没想到,你竟然会杀了我们那么多弟兄。当初,跟着我们一起来到北方的弟兄,加起来还活着的,屈指可数。其他弟兄,都被你这个忘恩负义之人杀了!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张戟指着何三五怒道,心中愤愤不平,目光里闪过仇恨。
何三五沉默须臾,方道:“张戟,你不懂寡人。有时候,人是身不由己的。身处什么位置,许多事情,并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
张戟冷笑,“呸!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也改不了你背叛淮王这个事实。”
何三五的目光平静地看向张戟,说道:“明日,寡人就要前往平壤登基称帝,东北王对于寡人来说,还是不够。寡人称帝后,对外昭告天下,国号大魏,而寡人以后将是大魏太祖。”
张戟沉默了。
“高丽,都是我们这帮弟兄们给你打下来的。原本以为你会安心做淮王的臣子,谁也没想到,你竟然会变了心,选择背叛了淮王。何三五,我不理解。原本你好好的,可为何突然背叛淮王?”张戟的眼睛锐利如刀般看向何三五。
何三五嘴角微扬,目光略显一丝嘲讽:“淮王?程德起事之初,是靠我给他提供的钱财起家的。可是,程德最后分封大臣的时候,仅仅只是给了我一个大明后军都督府左都督,我的地位,连李三七都不如。这凭什么?”
“还有,当时程德派我来北方潜伏在刘福通身边的时候,说得好听,打着为天下万民的旗号忽悠我,可是,我怎么又不见他亲自来?”
“从南京城到辽阳,这一路上,又有谁知道我经历了多少次生死危机,又有谁关心过我遭遇到什么绝望?没有,一个也没有!”
“你们这些人,都只念程德给你的恩惠。可是,我呢,我对你们掏心掏肺,可你们怎么做的?一个个地,都想联合起来将我绑起来交给程德处置。”
“怎么,这王,难道只有那程德做得,而我何三五做不得?”
“程德小时候,跟我家相比,谁也不比谁好许多。大家彼此之间,谁不了解谁?”
张戟闻言,充满不敢置信地大声质问道:“何三五,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我记得,你以前张口闭口跟我们说,此生,你跟定了淮王,势必会为淮王出生入死,以报答他的恩情。可是,你食言了!你变得和以前截然不同,我甚至都看不清你的面目了!”
何三五:“人,始终是会成长的。而我,已经成长了。我所经历的一切,你们都不知道,至于我为何这么做,为何不愿再跟着程德,是因为我发现,我既然有本事能够主宰自己的命运,我何必成为别人的属下?事事都要看他脸色行事。大丈夫身处世间,岂可将生死交由他人掌握?难道,我自己的生死由我自己掌握,这也错了吗?”
何三五的话,让张戟目露失望。
“淮王,才是人心所向。而你何三五,只不过是一个背信弃义之人,你哪能比得上淮王半分?淮王迟早会领兵对付你的,我相信淮王!”张戟看着何三五,心中恨铁不成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