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顺盘膝而坐,野泽之中,充沛的灵气在他周身形成一个个气旋,转动不止。
距离突破至金丹圆满,愈发近了,只剩下那一线之遥。
安稳修行之际,张顺忽觉天地之间,仿佛一震,仿佛一個什么东西,从地底喷薄而出,地龙翻身。
他猛地睁眼,周身气旋陡然一消,停下吐纳,衣袖一挥,室门洞开,转眼之间,到了恢弘殿宇之外。
“发生了何事?”
不只是他,连守卫于此的修士都一脸茫然,抬起头来,以为是有什么人入了野泽,攻打壁垒。
但头顶之上,门户开启,尚有水妖,且并无警报。
张顺脚下一踩,整个人向上,眨眼功夫,穿过壁垒门户,已到深水之外。
放眼望去,除却因方才发生动静而呆愣原地的水妖之外,并无其他异状。
不对!
野泽水中所蕴含的灵气……增长了很多!
张顺身形向上,片刻之后,自水面一跃而出。
双脚踩着虚空,视线向四周望去,金丹神识扩展方圆数百丈,深深吸了一口气。
天地灵气,经过方才那场大震,似乎浓郁了几分。
原先空中所含的灵气,微弱不可察,几近于无,而现在,在张顺眼中,灵气光点已经有了,只是还很淡薄而已。
“灵气量变引起质变么?
往后灵气溢满天地,速度会加快罢?”
张顺站在水面,沉吟良久,尔后折返回湖中。
不一会儿,老龟疾步而来,到了大殿,“大王。”
张顺坐在王座,一手放在扶手之上,“老龟,刚刚我瞧了瞧,应当是因灵气喷薄,因此才会有这般景象。”
“天地大变,对我野泽而言,不是坏事。”
老龟习惯性地捻了捻须,“如今我野泽,兵强马壮,防护壁垒阵法纵是元婴前来,也得掂量掂量。
无后顾之忧,正是崛起之时。”
张顺点了点头,“近来我察觉到香火渐盛,绛蛸所在的陆地,北伐兵马如何了?”
老龟运筹帷幄,一清二楚,“黄幺已破燕城,白图南已死于芦头之手。
如今分兵两路,一路向西,扫除谭泰数万人马,一路由黄幺亲领,继续向北,今日传来消息,山河关已收。”
老龟明显顿了顿,似笑非笑道:“大王,据谍子说,恒京城中,那位天熙皇帝,得知大军攻杀白图南,特地派人南下,可能是要大王进京,接受赏赐。
算起时间,就这两日便到了。”
黄幺北上之时,但凡攻破城池,后面便有野泽官吏过去,分了土地,占据农村,接手政务。
当然,为了保证政策下达,从吉云所属势力北上的人中,还有征召起来的农兵队伍。
如今,收复的失地,其实有算是野泽属地,而身在恒京那位皇帝老儿,只有周遭京畿数百里,外加几个郡还算大恒领土。
张顺轻蔑一笑,摩挲下巴,“也是,我该亲自去一趟京城,让那皇帝退位了。
据陆地林方所言,若有帝王之气,我实力应当还有更上一层楼。”
皇帝什么的,张顺有些兴趣,但如今在这野泽当着龙王,对那没有那么迫切,但林方说过,若是登基,玄之又玄的龙气覆盖,裨益很大。
既然能够增强实力,那就去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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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云埠,一名太监领着些二十余护卫到了此地,被驻守于镇口的兵卒拦下。
太监没有一点从京城而来的上使模样,很是能够放下身段,从怀中取出几两银子,笑着道:
“几位壮士,在下乃是自京城而来的人,此次是奉了皇命,求见顺爷,还请行个好。”
年轻兵卒瞪了瞪,“俺们吉云和你们大恒可不一样,别拿银子侮辱俺!”
太监一怔,环视一圈,缩回了手,转而拱手,“是在下不懂规矩了。”
“等着,俺去禀告。”
太监站在原地,穿过没有城墙阻隔的埠口,望向里面,能见那条通衢大道之上,满是人流,挑着担的小商小贩,手中抱着种种吃的玩的之类的百姓,脸上洋溢着笑容。
太监一路南下,入了吉云埠的地盘后,并非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象。
繁华盛世,不过如此罢?
若是当初他家生在这样的地方,恐怕他也不用为了几两能够救爹娘兄妹的银子,割掉胯下那几两玩意儿进宫了罢?
太监虽然不认得几个字,但心中的道理并不小,当初被当今圣上誉为‘胸有无字锦绣’。
‘官民如此,难怪一路北上,能够横扫异族。
真不知统治此地的顺爷,又是什么样子的人物。’
臣强主弱,对陛下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马姓太监呼出一口气,心中又有几分忧愁。
那些百姓看到他们,颇为好奇,再得知他们身份之后,脸上露出明显的厌恶、戒备之意。
不时,马太监耳边听到些‘这群狗官兵干啥’、‘顺爷仁义’,这类的一踩一捧的字眼。
那顺爷竟然得来人心,而朝廷早就自绝于天下!
他知道,在他南下之时,还有一人奉命北上,册封那位立下大功的前线大将,黄幺。
而且册封的品秩不低于南方顺爷。
陛下心思,他一清二楚,这是想要用重利来诱黄幺,进而从内部瓦解吉云势力,断掉顺爷一条臂膀,化为己用。
马太监到了这野泽之地,见到这边上上下下的风气,心中觉得,陛下的企图,恐怕要落空了。
窥一斑而知全豹,从这野泽上下,便知,那黄幺不太可能和那顺爷闹翻。
至少现在不会。
国事艰难啊。
马太监很有为主分忧的心思,多少是吃着太监的饭,管着皇帝的心的意思了。
不多时,张顺走了出来,马太监当即行礼,甩开杂念,满脸堆笑,“见过顺王。”
顺王,便是此次大恒那位皇帝对他的封号了。
张顺听到那称呼,神情一怔,马太监解释道:“顺王爷,我此次前来,便是为了召大王入京,册封王事!”
马太监心中清楚局势如何,在张顺面前,没有一点摆谱的意思,从怀中取出圣旨,当然没有让人跪下,而是和张顺并肩站着,抻开绢书。
张顺瞥了一眼这太监,笑了笑。
难道是上次前来的那太监过来的待遇传出,所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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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天熙皇帝眉头紧皱,身前站着被委以重任的一品大臣,刚刚禀告了一桩事,派去各地的官吏,被撵了回来。
吉云埠所收复的失地,如今已经都不再是大恒朝廷所属了。
天熙皇帝对此,无可奈何,难道凭着京城官兵和那群如狼似虎的吉云兵马厮杀么?
他知道京城之中的人马,不堪大用,已专门委任几名将领,在京郊训练兵卒。
可是练兵之事,没有速成之法,如今登基都还不到一年,练兵更是才数月时间而已,如何能和足够对付白族的吉云兵马厮杀?
“吉云张顺,当真是乱臣贼子!”
天熙皇帝除却说上这么一句话,别无他法,初接手时,还会愤怒地砸摔笔墨纸砚,而现在,已然麻木。
但他没有放弃,将那位顺爷召入京中,尔后……摔杯为号!
听说那位顺爷无子,若是能把此人杀于京城之内,那么局势,便会逆转!
那位顾大人说道:“陛下,吉云埠用分田之策,赢了民心,但得罪了天下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