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窗台边的安德鲁透过洁净玻璃,看到自己的警务部长登上四轮马车的那一刻,笑容就从这位执政官脸上迅速消退。
作为法国驻马德里大使的塔列朗,一直在暗中怂恿安德鲁染指西班牙王位一事,在巴黎高层中并非一件秘密,耳目众多的富歇很容易获悉此事。
事实上,如果不是穿越者拥有前世的经历,他或许就被富歇的精湛表演所迷惑,似乎看到了一个铁骨铮铮的好汉子。
基于安德鲁对富歇前世今生的了解,这个背叛了路易十六,背叛过立宪派,背叛过雅各宾派,另一时空还背叛过督政-府和拿破仑皇帝的著名“反骨仔”,绝不会主动“犯颜直谏”。
尤其是他在看到安德鲁已将名下的多位私生子,分别派到鲁尔公国、伦巴比王国、普鲁士王国和波兰王国成为君主之后。除非是一点,富歇确定了安德鲁对于西班牙王位毫无兴趣。
但事实上,仅有安德鲁身边的心腹与嫡系,没人知道执政官打心眼里对西班牙的一切都看不上眼。别说是染指,即便是卡洛斯四世将西班牙王冠送到安德鲁面前,他都懒得去接,怕弄脏了手。
显然,大权在握的富歇居然动了歪脑子,还将手下的各种密探安插到枫丹白露宫,甚至是执政官的眼皮子底下。
安德鲁在思考是不是要继续敲打一下离开不久的警务部长。此刻,他想起了后世的奥地利小说家、诗人、剧作家、传记作家,斯蒂芬·茨威格对富歇的一段经典评述:
“这执着的冷静便是富歇的主要力量。神经左右不了他,感情诱惑不了他,激情的火花严严实实地隐藏在脑门里面。
他极善于控制自己,同时虎视眈眈地注意着别人的错误。他听任别人受尽情欲的煎熬,耐心地等待他们衰弱,或在丧失自制力之后,暴露他们的弱点,然后他给予无情的--击。
他这份冷漠的耐心,具有可怕的优势;凡是能够这样静待时机,能够这样潜伏的人,准能瞒哄过最最有经验的对手。
富歇很善于做一个不动声色的仆人,眼睛一动也不动,平静地把最最粗鲁的辱骂听下去;带着冷冷的一丝笑,把最最难堪的侮辱咽下肚。威胁也罢,愤怒也罢,都摇撼不了他的冷静。
罗伯斯比尔和拿破仑都在他那铁石般的沉静面前一败涂地,仿佛是浪花在岩石上碰得粉碎;三代人,整整一个民族,因激情高涨而怒号,因激情低落而沉寂,只有他,冷静而高傲,始终是唯一无动于衷的人。”
从人性的方向来说,但凡真正有能力的人,往往都会怀揣一颗不甘平庸的野心。再以公正、公平的角度来谈,这种野心并非单纯的对权力或地位的渴望,而是一种源自内心深处的驱动力,推动着他们不断超越自我,追求卓越与完美。
拥有野心的人,深知自己的潜能无限,因此不愿被现有的框架所束缚,总是渴望在更广阔的舞台上展现自己的才华与智慧。
就富歇而言,野心也可以描述成一种激励,促使在面对挑战时更加坚忍不拔,不会因为一时的困难或挫折而轻易放弃,而是会将这些经历视为成长的垫脚石,继续前行。
基于此,安德鲁绝不会因为富歇的野心,罢黜这位能干的警务部长,而是决定效仿另一时空的拿皇,时不时的敲打一下富歇,让他履行职务的时候,把握好边界感,不要什么都捞过界。
不仅如此,安德鲁已下令自己的第二任副官萨瓦里,从伦巴第王国调回法国,担当巴黎警察的总局长,并直接掌控政治部警察(秘密警察)。这属于变相剥夺了警务部长所掌握的,超过三分之一的现有警力。
除了调回亲信萨瓦里外,安德鲁还任命了第九军的参谋长,拉马克少将担当执政官卫队的指挥官(侍从长)。
虽说依照《1794年宪法》的第1797年修正案之规定,执政官卫队的总兵力被强制限定在5到6干人之间,规模相当于一个小师。
但在另一方面,执政官卫队长军衔为高配的中将,这对于拉马克而言,从师级少将晋升到军级中将,时间不过是两三个月内。
如果仅是上述两点,加官进爵的拉马克还不至于被军中一干同僚羡慕与嫉妒,那是拉马克已从最高统帅麾下的嫡系,一跃升级成为第一执政器重的心腹,飞黄腾达,未来可期。
想想前任科兰古将军,两任驻俄大使,沙皇保罗一世与皇储亚历山大的座上宾,已成功在政治上与外交界打出了响亮名头。
但凡不是最高统帅身边的心腹,却想着积极参政的现役将军,要么与皮什格鲁、奥什、莫罗那般,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要么效仿克勒曼和儒尔当一样,只能在巴黎混个吃喝等死的闲职。
至于安德鲁为何要挑选拉马克作为自己的卫队长,毫无疑问的,是安德鲁基于另一时空的信息,相信拉马克的能力与忠诚。所以,从旺代平叛开始,安德鲁时不时会关注一下拉马克的成长。
这3年来,拉马克在第九军参谋长的位置上做得非常好,也是少数能让“野蛮人将军”旺达姆口服心服的军中同僚。
同样的,执政官卫队长的工作也需要这份细心、耐性与定力,尤其是长期要与法国,欧洲,乃至世界各国的达官贵人打交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