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制作口嚼酒的那天......宫水三叶身体里的,是他的灵魂啊。
难怪——
未经女孩灵魂触碰的口嚼酒,又怎么会有用?
手上使不出力气,瓷瓶滚落到了地上。
新垣鹤无奈地笑笑,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没有口嚼酒的帮助,他又拿什么去拯救宫水三叶和糸守镇?
视野渐渐变暗,世界在旋转。
手机趴在地上,灯光向上照着。
顺着灯光,他注意到了头顶岩壁上的画。
一颗分裂成两半的彗星,带着长到极致的拖尾......好熟悉。
他举起左手,解开手腕上的细绳,一端仍然绑着,另一端用右手抓住,拉直放在眼前,对准顶上的彗星痕迹。
竟然莫名地相似?
......
聚拢、扭转、缠绕、分开、链接……这就是我们所编织的绳结,同时也是时间,是【结】......
新垣鹤怔怔地看着,好像在那一刻明白了这句话的涵义。
突然,他的脑袋里钻出一阵钝痛,就像是有人用木棒给他来了一下。
视线越来越模糊,白色的光笼罩着整个世界。
这是一种十分奇妙的状态。意识好像与身体分离了,盘旋在上方。
一切都被放慢,风、草、树木和整个世界都慢了下来。
白色的世界里渐渐有了画面和声音。
就像在看一场身临其境的电影。
葱郁的树木、澄澈的阳光、乡间小道、散落开来的民居……
这是……新垣鹤对幅场景很熟悉,这是糸守镇的某条街道。
就在宫水家的下方,三叶四叶上学的必经之路。
“我要去东京一趟,别对外婆说喔。”三叶对妹妹说。
“东京?为什么?”四叶歪着脑袋问道。
“......约会!”三叶挠了挠脸,接着跑下石阶。
下一刻,画面一闪。
新垣鹤站在过道中央,盯着面前这个倚窗而坐的女孩。
从糸守去一趟东京要五个小时,一万六千円,来回三万多円,这已经是三叶全部的积蓄了。
新干线飞驰在广阔的原野上,女孩低垂着眼帘,心情一如窗外波涛起伏的云。
她在想些什么呢?
新垣鹤如同尘世间的过客,所处的画面不知换了几幅,唯有那个身着校服裙的女孩不变。
她下了电车,走出东京站,在广场处凝望了一会儿这座气势恢宏的哥特式建筑。
她打开手机,拨出新垣鹤的电话号码,不在服务区。
她在大街上四处张望,眉头紧皱地搜索着什么。
她挤上人头攒动的电车,一边提着书包一边紧紧抓着扶手。
她坐上空荡荡的公交,看着窗外的街景发呆。
她坐在长椅上,捏了捏有些发肿的脚。
她在人来人往的天桥上驻足,无人接听她的电话。
她凭着模糊到极点的记忆,或者说,爱意,她凭借着这股爱意寻到了新垣鹤住的那栋公寓。
应该就是这吧......她小心翼翼地踏上楼梯。
她在无人居住的房间外来回踱步。
没人吗?还是在等等吧,晚上说不定就回来了。
直到碰见了来整理房间的隔壁大婶。
她着急地询问,在得到“这家租户昨天刚搬走”的消息后,失落地将发绳解开,递给大婶。
【如果您碰见他了,请把这个给他,就说......三叶会一直等他!】
新垣鹤看着她在公寓楼下一步三回头,看她的头发随风飘扬,看她即将坐上归家的列车......
傻瓜,三年前的我,根本不在东京啊......新垣鹤再也抑制不住眼里的泪水。
他多想抱抱那个坐在车站的孤独背影,轻声跟她说,没事的,我在这。
可是,这一切恐怕只是幻想吧?
梦幻一般的电影停留在了午时的车站,画面中只留下了那个落寞的身影。
他不由自主地向宫水三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