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不知时日长。
短短两日的里程,杨度盘坐牛车之上,赏着雪景倒也不觉着烦闷。
黄昏时分也就远远的见着了清远县县城,蔓延的河水已经被止住,城楼周遭残留的水被冻的铁硬,人可以在上面行走,但牛拉着车如果在这冰面上行驶怕是会不受控制。
车夫拉紧了手中的缰绳,停止了前进。转过身来对车棚里的杨度说道:“公子,我怕是只能送到这了。”
“这路如果再走下去的话,在这冰面牛车很容易打滑,如果牛崴了蹄,小人怕是要断了生计。”车夫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用乞求的眼神对杨度说道。
现在杨度已经考上了秀才,在平原县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自己收了雇佣的银钱,但不能将杨度送至清远县城中,自是不占什么道理。
但家中还指望这牛车维持生计,虽不愿得罪杨度,但还是要硬着头皮将这推辞的话说出来。
杨度不以为意,摆了摆手将车夫还想讨饶的话打断。
“无妨,无妨,剩下的路程已是不远,我走过去就是了。”
其实,这清远县中多山,县城处在地势低洼之处。黄河决了堤,县城中已是被洪水淹没,这车夫能接下这单生意,将杨度送至附近已是极限。杨度也不愿过多为难于他。
再者,这清远县中已是鬼怪丛生。车夫即使不提,杨度也不会让车夫再往清远县城中进发。实在是不能让这无辜车夫随自己一同去闯这凶险之地。
车夫见杨度并未为难自己,心中自然有些感激,投桃报李,便好心的多言了几句:“多谢公子,这清远县遭了灾。公子来此,如果办完了事还是少做逗留,须知大灾之后必有其他灾祸。”
这车夫常年在外行走,自然不同于一般百姓,有着几分见识。说出这话,有着几分交浅言深之义。但也确实出于好心,可见车夫也是个淳良之人。
但清远县如今已如人间鬼蜮,却是车夫所不能得知。无他,朝廷气运衰弱的如此厉害,县府统辖之地百鬼横行,已是多年不曾有过的了。
杨度叮嘱了车夫回县路上注意安全,便目送牛车沿着官道返程。
牛车木轮压着雪面,吱呀吱呀的越行越远。
这乱世将起,而百姓大都蒙在鼓里,真到了天翻地覆之时,又有多少人能活过这大世呢。便是自身秀才位格,在乱世中也如风中残烛,累世危卵,自保尚且不足。
清远县已是不远,杨度摇了摇头,仿佛想将脑中杂念清除。
怀中木簪微微一动,一股青烟凝聚出韵儿身形。两日不见,韵儿的身形更加稳固,显是修为更进一步。
韵儿用脚踢踩着地上积雪,娇憨说道:“公子,这几日在木簪中修行,甚是无聊,可将我憋坏了。”
地上的积雪被韵儿踢出了一朵小花的形状,韵儿看着心中甚是满意,便对杨度道:“那车夫终于走了,我陪公子一起进城可好。我对这清远县倒是熟悉,可以给公子引路呢。”
杨度见韵儿如小女生一般童趣,沉重的心情轻松了一些。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