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科考之路就是踏龙门之路,科考之前,日日寒窗苦读,也不得人尊敬。只要一朝中第,立刻便有了官身,假以时日做了官,种种好处便会不请自来。宛如鲤鱼越龙门一般。
真不愧为“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颜如玉。”
考场中剩下的考生,虽也受到惊吓。但文思没有被打断,缓了缓心神,提笔便将心中腹稿在试卷之上写完。唯有那撕掉考卷之人,死死的盯着断成两截的答卷,口中喃喃自语。
只是双目无神,眼神空洞,杨度知道,此人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心中已是有些疯魔了。
不多时,其余考生都交了答卷,坐在一旁,只待那撕掉考卷的生员交上试卷。便可打开龙门,各自还家。
而那考生呆坐原地,只是嘴角微动,并不能听清说些什么。也并没有起身交卷的意向,大家虽等的焦急,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
一是都顾着读书人的体面不好说些风谅之话。二是科考并不限时间,这考生也没有坏了考场的规矩。三是这次考场惊变,大家也大都受了些惊吓,心有余悸,都在各自在心中缓缓平复。
日头渐暗。
那考生依旧坐在原地,没有想要交卷的迹象。大家等的心中烦躁,于是也就开口交谈起来。
“此次释义,我引用的是朱子的《四书章句集注》,当是无误。”
“张兄说笑了,本场考试释义,我等大都引用先圣批注,都绝无错漏。只是这策论竟然考的如此刁钻。”
众考生心有同感,于是都点头称是。
“本场策论竟不考往昔朝政,我准备的押题之作尽皆无用。”
“是啊,如此刁钻。不知今年我等能有多少能考上秀才。”
考生虽都感叹考题艰辛,但也知忌讳,绝口不提拆卷金光,和此次考题背后深意。毕竟都是读过些诗书之人,又有几人痴傻。有些事不当提,不可提。同时也对自己能否考上功名有些拿捏不准,毕竟此次策论出乎意料,谁也难言成绩如何。
杨度听着考生交流并不开口,心中想着河灵谶言,也不知这和平世道能持续多久,心情沉重也就不愿多话。
夜色渐渐降临,周遭事物也渐渐模糊起来。
儒学署考官见那考生迟迟不交卷,心中叹息一声。三年一考,本场确因意外失利对考生确实是个打击。可心态如此不堪,只怕会影响了进学之心。蹉跎岁月,三年后便是考上了秀才。仕途亦是再难有成就。便走到考生身边开口道:
“夜色暗了,字也看不分明了。枯坐在此,于事无补。不若交了卷子,三年后再来考吧。”
考生听到身旁有人说话,喃喃自语被打断。抬头只见儒学署考官站在自己身旁,如梦初醒,将考卷交出。
“学生已考了多年,次次不中,家中已无余财,哪有机会三年后再考啊。”
“父亲本是府衙小吏,为我读书早已散尽家产,换得书籍和求学束脩。我以无力再考,我对不起家中老父和家中娘子啊。”
是啊,读书人不中秀才。便算没有进入读书人阶层,难有读书的资粮。平日里,虽说可以耕读,但那也只是个美好的幻想罢了。耕作劳苦,做完一日已是精疲力尽,哪有时间精力再去苦读。
再说了耕种收益颇低,一家人只能温饱而已。读书需要的笔墨纸砚,考前做保,哪个不需要银钱。
杨度之所以能读的起书,也是将家中剩余的财物变卖的差不多才堪堪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