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洪呵呵一笑,他虽然是铁公鸡,却不是傻子,明白世子让出功劳是在拉拢人心,现在把关系搞好了,今后自然会财源广进,笑道:“世子喝得惯就好,莫要嫌弃我这一无好酒,二无好肉。”
“叔父客气了,您这锦衣玉食的,我在家中兀自没吃过如此好的。”
曹昂闷头扒了几口,随口说出这么一句,却把曹洪吓得脸都青了,脸色僵硬,干巴巴地道:“这……这,嘿嘿,也就是请客吃饭才这般张罗,叔父平日里都是节俭成风,不搞铺张浪费那一套。”
“叔父你别误会,只是家父节俭罢了,再者说了,你这是盛情款待,侄儿开心还来不及呢,跟奢靡无关。”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去年曹洪就因为敛财成风的一事被曹操问责,闹得他不得已交出去大量的钱财,这也让曹洪开始夹着尾巴做人,不敢再肆无忌惮的敛财。
要是让曹昂回家说一句“叔父家中奢靡”,恐怕曹洪家中又得引发一场廉政危机。
曹洪松了口气,转移话题道:“是啊,这时间过得真快呀,我们这些老骨头都已白发萧然,一转眼子脩你也二十来岁了,咱们有空私下里多聚聚,喝上几杯。”
曹昂微微一笑,劝道:“叔父们正当壮年,正是建功立业,博取功名的时机,哪儿就老了呢?就说叔父的骑术便在军中难逢敌手呀。”
曹洪听后哈哈一笑,摆手道:“哎——子脩啊,你这可就捧杀了,我这微末之功,治军不如人,用兵不如人,乞得你父亲怜见,让我有机会跟随左右,当个马前卒。”
说到这里,酒意上头,颇有几分唏嘘:“当年董贼乱国,你父亲变卖家中资产募兵起家,我跟你的几个叔父们也都强烈支持,众人中以我最没出息,当时我便想着,我死了不打紧,重要的是你父亲能完成他的雄心壮志。来年的祭日能给我端来酒肉祭奠,不至于当个饿死鬼,死又算得了什么?”
曹昂听他吐露心声,也不免动容,暗想:“该说不说,曹洪就算再贪,他也是曹家最忠心的将领之一,能赴汤蹈火为主而死,义士所为。”
曹洪又是几杯酒下肚,叹道:“我还记得,那年是初平元年,我跟随司空讨伐董卓,大军到了荥阳,不慎被董卓的部将徐荣击败,我军只能无奈撤退。当然那是往好听了说,名义上是撤退,实际上是逃亡,三军将士都乱成一锅粥。逃跑路上你父亲的那匹马倒毙而死,仓促间没有坐骑,我就将自个儿的坐骑让给了你父亲。”
曹昂脸上浮现尊敬之意,深知在后有追兵的情况下,让出自己的坐骑跟让出生命没有区别,点头道:“若非有叔父大恩,恐怕家父也是凶多吉少。”
“哎——你父亲吉人自有天相,是有天命在身的,就算没有我,他也会逢凶化吉的。当时我确实抱着必死之心,只为护你父亲周全。他是天底下真正的英雄豪杰,我曹洪不过草芥,怎能跟他相提并论呢?你父亲不愿坐我的马,让我先行逃了,我登时就气了,言‘天下可无洪,不可无公’,坚决让他上马,我则以步行跟随于后。”
曹洪说起七年前的往事,依旧是历历在目,不觉眼角已是泪光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