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包车都是登记租的,留在这里他倒不怕,但会影响阿洪几个人。
“哔——!哔哔——!!”
铜哨子声从远处街边的拐角传来,路灯中裹着红头巾,人高马大的印度巡捕指着他们叽里呱啦呵斥。
“阿三!老鹰来了!”(老英——老牌英国人的谐音。民国时期用来讽刺阿三同为亡国奴却还耀武扬威,狗奴才的意思。)
不知谁大喊了一声,众人拉起黄包车,齐刷刷的往法租界方向跑。
或许是因为发现胡同里有青帮弟子死去,一时手忙脚乱的缘故,阿三没有追上来。
但众人为了保险起见,还是马不停蹄的一直跑过洋泾浜,进了法租界的地盘,才停下来。
法兰西人心高气傲,与英、美不相为谋,单独在外设立了最高管行政理机构公董局,没有加入公租界的工部局。
所以流氓逃犯经常利用“租界之间不相干涉”的管理漏洞,逍遥法外。
法租界的圣母院路上,李闯等人喘着气放慢脚步。
此时,公租界巡捕房已经翻了天,但在法租界的他们,却是风平浪静。
一条小弄子外的德源烟杂店,熏黑的煤油灯在夜气中摇晃,穿着背心的没牙老头子掌着蒲扇,驱赶黑夜的蝇虫。
李闯看了眼烟杂店木柜上的彩色广告画,靓丽女郎的身边有一只小金鼠:“金鼠牌香烟,烟味巧,价钱好。”
“三包金鼠牌,八瓶UB黄啤。”
老头子颤颤巍巍的拿来烟酒放在柜台上,收了李闯1块,找回几张毛票。
“呲——”
啤酒打开,车夫们坐在烟杂店门口喝酒抽烟,昏暗光线中亮出烟头的橘光,烟雾被车夫们的目光切碎。
“他妈的,惹了青帮不说饭碗没了,小命都要保不住。”
阿洪拍了说这话的车夫脑袋,那个中年车夫瞪了阿洪一眼。
阿洪灌了一口啤酒:“哈——爽。别瞪我,闯哥打他们,你看了不解气?”
车夫的脸苦了一下:“心里舒坦了,可人要吃饭的。”
阿洪瞪视着他:“大不了回十六铺码头讨饭吃。”
他说着,呆了一下,忧心忡忡叹了声气。
“就是青帮看清了闯哥的脸……”
他回头看了一眼李闯,李闯抽烟喝酒,正嘀咕着“一块钱能买烟酒哈哈”、“多少年没抽烟喝酒年轻就是本钱”一类的话,脸上带着笑容。
“完了,闯哥疯特了。”
阿洪摇了摇头,喝闷酒。
李闯自然听到了阿洪和这些车夫的对话,他只是觉得这一切都是小事,当年他在香港做电影,被五十多个古惑仔提着刀追了两条街都没怕过。
如今有奇异的能力可以获得,租界之大到处都可以去,还怕什么?
青帮是庞然大物,但他心中已经有了对付的计划。
李闯慢慢享受着一支烟,马路中央开车驶过的安南巡捕戴着藤壳帽,抬着曼利夏步枪轻蔑地朝他们比划,发出尖利的笑声。
“错他娘,越南猴子!”阿洪和几个车夫低低骂了声,但也不敢招惹,撇开视线。
一是他们才犯了事,要低调。
二是租界内西人看不起华人,安南巡捕的地位比华人巡捕的都高,更别说华人车夫了,级别简直是低到地狱里去。
三包烟被这群底层车夫抽没了一包半,夜深了,天心圆月高悬。
李闯踩灭了烟头,看向身旁的阿洪几人,咧着嘴说:“你们几个,有没胆子混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