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顿了顿,强忍着翻涌的胃袋,泼水灭火。
一桶水泼完,后面的人也来了,闻到那股香味的人都猜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脸色难看至极,更有甚者,直接扶墙干呕。
常老六暗暗叹了口气,趁乱下楼,放下桶,大步朝李家门外走去。
“师父,你要去哪儿?”陈昊追出来,问道。
常老六把大木箱子背在背上,扶起电动车,骑坐上去,脸色平静地回道:“去我该去的地方。
你回去吧,保护好大家。”
陈昊三步并作两步跨过去,抬腿坐在后座上,咬牙道:“收服姑老祖,才是保护大家最好的办法。
师父,我也是真阳门弟子。”
常老六欣慰地大笑道:“好徒弟,我们走。”
电动车的车灯犹如利剑一般破开厚重的夜色,在通往杨家营的水泥路上飞驰。
“师父,我们不去姑老祖的坟墓那里吗?”
“不去,回六雷堂。”
常老六简洁地回了句,就不在说话了,专心开车。
忽地,一股阴冷气息扑面而来,车灯熄灭,幸亏常老六反应及时,才没车毁人亡。
“师父……”陈昊大惊失色。
“你姑老祖来了,下车吧。”
常老六淡定的语气给了陈昊莫大的勇气,他跳下车,紧握桃木剑茫然四顾。
常老六一把将电动车推倒在地上,冲着前方的黑暗说道:“陈氏,出来聊聊吧。
我很想知道一个当妈的,到底要有多狠心才会亲手杀死自己的儿子,残忍地烧死自己的儿媳和孙子。”
“狠心的不是我,是李强富那个畜生,和他的畜生媳妇、畜生儿子。”
一道散发着惨绿光芒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正是陈昊之前见过的陈老太太。
她密布皱纹的脸庞死白一片,混浊的双眼里充斥着愤怒、怨恨和暴戾,身上诡气汹涌,浓郁的诡氛像是要把空气凝固了似的,铺天盖地,连星光都被遮盖了。
陈昊眼皮狂跳,感觉眼前这个姑老祖比之前遇见那个恐怖了好几倍。
“稳住!”
常老六低喝一声,紧紧盯着陈老太太说道:“我知道李强富一家三口曾经虐待过你,现在你人也杀了,怨气该消了吧?
执念的尽头是深渊,放下怨恨,不要再害人了,我送你去地府转世投胎……”
陈老太太摇头道:“我不要什么转世投胎,这辈子已经活够了。
强富我的儿啊,我把屎把尿将你养大,不求你怎么报答我,就等我老了,快死的时候给我买副棺材,让我入土为安。
这个要求不高吧?
人家养儿防老,我养了三个白眼狼,养了三个仇人,一个个恨不得我早点死掉。
老二老三是真畜生,没良心的东西。李强富是披着畜生皮的狼,他明明最嫌弃我,但为了官声、名声,经常把我接到身边。
他对着我不会笑,总是丧着一张脸,动不动就骂我吼我,太吓人了,他每次吼我我都大气不敢喘一下。
阮春梅那个贱人直接把我当丫鬟使,每天让我拖地、洗衣服、做饭,累了不让休息,动不动就打就掐,还拿打火机烧我的手,拿烟头烫我的脚,我吃的、住的还不如她家养的那条狗……
李乐那个小畜生也该死,他要我陪他玩游戏,我一个农村人,手机都玩不明白,哪会玩游戏啊。我跟他好讲好说,他听不进去,也是动不动就打我,还叫同学一起打我……
我过不下去了,想走,李强富那个畜生不让我走。怕我乱讲乱说,坏他名声,逢人就说我脑子有病,还带我去医院做检查,我看不懂听不懂,以为自己真有病了……
我说什么别人都不信,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老天爷呐,你怎么就不睁眼看看啊?
我一辈子踏踏实实,没害过谁,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为什么?”
陈老太太老泪纵横,捶胸顿足,嘶吼声回荡在陈昊、常老六耳边,两人沉默了。
发泄够了,陈老太太慢慢平静下来,露出解脱的笑容,轻声说道:“告诉你们个秘密,其实我是故意从楼梯上滚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