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令姜改牵为挽,歪头靠着欧阳戎的胳臂,微微鼓嘴说。
欧阳戎安静了会儿,说:“现在投靠浔阳王府的,不都是从龙赌一把的心思。”
“这个不一样,他与李正炎走得近,大师兄你不是说,李正炎他们找离伯父,没怀揣好心思吗?”
“有道理,那伱说怎么办?”
谢令姜眯眼想了想,忽然点头:
“要不我去打断他一条狗腿,拷问一番?”
欧阳戎微微瞪眼:“小师妹未免太极端了。”
“那你说怎么办。”
“也帮我打断一条。”
“……”
欧阳戎笑说:
“堵不如疏,不管是真心投靠,还是要图穷匕见,且看着就是。至少没有李正炎他们的身份麻烦。”
谢令姜好奇:“若是前者,大师兄就一点也不担心?”
欧阳戎摸下巴思索了会儿,答:“他没我英俊。”
谢令姜香腮微鼓,掐了掐某人腰肉。
欧阳戎扭开。
二人打闹了会儿,欧阳戎突然一本正经的转头说:
“其实我挺同情王俊之的,是他该小心点。”
“什么意思?”谢令姜俏脸好奇。
又想起了那一截碗水里飘荡的肠子,欧阳戎叹气:
“离裹儿那条线不是这么好搭的。王俊之小心点为好吧,欸……话说,离裹儿平日里在浔阳城的诗会雅集上,是不是都挺淑女贤雅的?”
谢令姜点点头,瞅他问:“唔,话说你们男子是不是都吃这一套?”
“瞎说,我明明最是吃绾绾你这套。”
欧阳戎一脸正色,举手发“四”。
谢令姜哼哼两声,表情不信,可压不住上翘的唇角出卖了她,
而被谢氏贵女紧贴并挽胳膊的欧阳戎,感受到了手臂处的压强变大,让人不禁忧郁起来。
谢令姜迅速换个话题:
“对了大师兄,前日裹儿妹妹召开菊华诗社的宴会,我看到一个意外之客,你应该认识。”
顿了顿,她补充了句:“是王俊之带来的。”
欧阳戎随口问:“谁?”
“元怀民。”
欧阳戎立马转头,笑容渐敛。
……
翌日上午,江州大堂。
元怀民还是老样子,顶着黑眼圈,弓着腰鬼鬼祟祟溜进正堂点卯,在埋首案牍的欧阳戎对面座位坐下,
多日不见的老小子埋头缩脑,假装整理书册,似在祈福对面某人没有看见迟到的他。
欧阳戎忽然抬头问:
“听说怀民兄前几日加入了菊华诗社。”
“啊。”元怀民吓了一跳,奇道:“良翰兄还关注这个?”
欧阳戎点头:“那是,一直等你惊天地泣鬼神的诗文出世呢。”
元怀民表情有点不好意思,叹息:
“还是良翰信我啊。”
旋即,他兴奋讲起了诗会上一睹浔阳王府公主殿下蒙纱芳容的事情。
欧阳戎听了会儿,不禁打岔道:
“怀民兄与新任的江州博士王俊之很熟吗,他为何特意引荐你。”
元怀民脸色严肃,叹气:“可能是被在下才华吸引。”
欧阳戎嘴角扯了下,突然问:“你们是不是京城故人?”
“良翰兄怎么知道的?”
元怀民诧异了下,解释说:
“其实我是与杜书清更熟一些,这位王兄,还是他前段日子介绍给我的,没想到如此讲义气,说举荐就举荐。”
欧阳戎眯眸:“原来李公他们在江州的时候,还和你寒暄过啊。”
元怀民没听出略怪语气。
笑而不语。
欧阳戎笑问:
“怀民兄懂名马,又擅诗画,还认识京兆杜氏子弟,怀民兄的家世也不差吧。”
元怀民一张沧桑老脸侧朝欧阳戎,保持四十五度角仰头姿势,嘘唏说:
“名马美人,风花雪月,都过去了啊。”
“……”
欧阳戎嘴角抽了下,追问:
“元姓稀少,不像山东与关陇世族。”
元怀民摇头说:
“措尔小族罢了,在两京岌岌无名,门楣不高,但家中祖辈却也在乾、周两朝世代为官,只是没有九卿三公这么显赫,算个末等世家吧。”
说完,他笑了下:
“不瞒良翰说,在下年轻时,跟着五陵纨绔子弟浪荡过,也是那时,学会赏马、饮酒、作诗的。认识了杜兄他们。”
元怀民目露追忆。
欧阳戎不动声色道:“京兆杜氏可不是关陇小族,怀民兄说自家只是末等世家,这可不容易结识。”
元怀民也不隐瞒,点头说:“不过硬要说,我家确实有点不同。”
“什么不同?”
元怀民挠头:“我家祖上,南北朝时,是北方鲜卑人汉化来的,那时还不姓元来着,还没改名。”
“没改名前姓什么?”欧阳戎好奇问。
“拓跋。”
欧阳戎表情微变:
“鲜卑族拓跋氏?”
“嗯。”
他皱眉追问:
“是那个建立北朝第一个王朝的北魏皇族?把南朝宋打的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的那个北魏?”
元怀民似是早就习惯了他人对其祖上的惊讶,
不过在听到欧阳戎脱口而出的某句话,他还是愣了下,嘴里咀嚼: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有意思,良翰兄随口一句就这么押韵,有诗词大才啊。”
“书上看的。”
“谁说的?”
“弃疾。”
“弃疾是谁?哪朝的人,我只听过汉有去病。”
欧阳戎不答。
也没心情答下去。
他一脸无语的看着面前这个天天摸鱼、不着调的江州司马。
你这祖上未免也太阔了些。
好好好,所以你这么摆是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