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严重怀疑,裴公从一开始就有着这种打算,什么观天台的预言只是瞌睡就送枕头的借口。
好一手驱虎吞狼,两败俱伤,果然玩战术的心都脏。
特别是玩战术的读书人。
…好卑鄙!想到这里,安宁渊差点脱口而出,但考虑到自己正在人家老家,他还是把话强行咽进肚子,重新感叹道:“好高明!”
“可是当时陛下还是听信了他们,卸磨杀驴,以战事不利为由削了老师兵权,并将老师调到国子监出任祭酒。”兰真卿缓缓道。
你这是在说裴公是驴么?安宁渊斜了大才子一眼。
如此浅显的目的我都能明白,这位皇帝不可能看不出来…也就是说,他也想借这个由头打压裴公…安宁渊默默想着。
或许是亘古不变的帝王心术在作怪,但是放弃平定天下的机会,也要玩这一套……
本来他就因为所见所闻,甚至所经历的某些事对保定帝的印象并不好,现在更差了几分。
北戎南蛮向来不是什么好东西,经常对大应边境进行骚扰劫掠,无数平民百姓遭受荼毒。
有铲平他们的机会却主动放弃,置百姓安危于不顾,就为了搞什么权术平衡?
“怎么是个皇帝都喜欢摆弄这些!”安宁渊不禁从心底升起一丝烦躁,不经意说出口。
兰真卿露出惊讶的表情,不知是为好友的口无遮拦,还是为其能够识破帝王心术而诧异。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世界虽说是封建王朝,但唯一比安宁渊认知中好些的就是,没有那么多的文字忌讳。
只要不是大庭广众骂皇帝或朝廷要员,一般没人会突然掏无常簿记你小本本。
也许是和这个世界力量层次有关,毕竟很多修行者都是有着自己的傲气的,让他们时刻想着避朝廷忌讳确实是难了些。
如此也就不会出现用方框代替某些字的事情发生。
比如:十步口一人,千里不留行。
亦或者:士可口,不可入。
“这件事上,老师坦然接受了最后的结果。”兰真卿继续道:
“然而老师的能力岂是这帮人能揣测,令他们没想到的是,老师在国子监带过的一届届学子致仕后,经过十数年,渐渐在朝堂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随着朝堂公卿的更新换代,终于有人惊觉,老师居然以祭酒闲职,掌控了大半朝堂话语权。”
“现今的奉天司执掌者,步四海步大人,就是当时诸多学子中的一员。”
…牛逼。安宁渊心中只剩这一个想法。
听起来简单,但做起来绝对奇难无比,否则朝堂最大的应该是历代祭酒才对,什么六部尚书侍郎内阁都是弟弟。
裴公手段,属实惊人。
兰真卿深吸一口气,终于说到正题,声音也变得低沉:
“可是老师还是没看清我们这位陛下,在察觉到没能遏制老师之后,居然再次故技重施,暗中发动一些人以莫须有的罪名弹劾。”
“在陛下的逼迫下,老师最后还是选择退出,回到书院治学。”
不,或许他看清了,只是作为一个真正的读书人,心中向来坚守的一些观念让他只能一退再退。
安宁渊在知道裴公的诸多事迹后,不认为对方没有反制的手段,只是大概率放弃使用了。
“诶,等等。”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如果是这样,奉天司怎么可能还由裴公的学生执掌?”
兰真卿回忆了一下,道:“听说是老师不愿因自己的原因连累学生们,于是和陛下达成了协议,以自己退出朝堂为条件,保下了他们。”
不,不对…很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