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无论他们的动机为何,他们在祝盒最关键的时刻帮了他依然是不争的事实,而他们的死亡,的确在泽纳里城斩断了关于祝盒的线索,祝盒直到今天都没有再被光明教会盯上就足以说明这一切。
他依然是感谢他们的。
他也依然在厌恶甚至憎恶那些以神之名行恶事的人,乃至于放任这种行为的那位神明。
唤醒这份恶意并不困难,只要祝盒把那些平日里从不回顾和想象的场景在脑海中放映出来就可以。
耳边似乎出现了风声。
风声越来越大了,祝盒的衣衫都被吹得猎猎作响,他的眼睛很快无法在狂风中睁开,于是他闭着眼,静静地品尝着狂风背后转化为怒吼的吟唱和诅咒。
“……恐惧!”
“……疾病!”
“……痛苦!”
“……死亡!”
“安宁属于谁?”
“……安宁不属于我。”
“治愈属于谁?”
“……治愈不属于我。”
“光辉属于谁?”
“……光辉不属于我。”
“神明在眷顾谁?”
“神明在眷顾混混、强盗、匪徒和骗子……”
然后,风停了。
祝盒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山顶,而他的眼前,是一座通天的高塔。
这座高塔直径少说百米,深入云层,看不见顶端。它由黑色的砖石建造,这些砖石表面十分光滑,犹如玻璃一般,仔细观察能发现砖块其实是半透明的,只是淡淡的黑色叠加在一起,才使得高塔呈现通体黑色的模样。
标准圆柱体的高塔上没有一扇窗,只在底部有一扇只比一人肩膀略宽的木门,木门同样是漆黑的颜色,只是这些漆黑似乎并不是染上的,而是木材本身的颜色。此时这扇门紧紧地闭着,漆黑的木门和漆黑的高塔似乎融为一体,如果不仔细观察甚至难以发现那里存在着一扇门。
祝盒走到这扇门前,捏了捏门把手想要把门打开,但是没能成功。
“这就是圣域魔法师的法师塔吗?真是壮观啊……”
出乎意料的声音出现在祝盒身后,祝盒转过头,发现杜克就站在自己身后。
一个虔诚到足以使用类神术的人……是怎么通过方才的“不虔诚”考验的?!
长久以来忽视的信息突然浮现在祝盒的脑海里,他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思绪就始终处在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仿佛真实世界与自己之间被蒙上了一层帷幕,让他始终无法意识到“杜克·温道尔顿”这个角色的破绽。
他略加回想,立刻就感觉毛骨悚然。
在之前的交谈中,杜克·温道尔顿始终将光明之神称为日冕祭司!
尽管日冕祭司的确是光明之神的正式名称,就像海岸女士之于金币女士、命运荷官之于命运之神一样,后者只是一种流行与口头交流的称呼,前者才是在宗教典籍和正式文件中会出现的名称。
但是,除了对立神明的信徒和神官,几乎从不会有人直呼神明的正式名称,就连无信者在生活中也不会这样称呼神明。这种行为虽然称不上亵渎,但对于信徒来说在诵念经典之外的情形下这样直呼其名肯定能算是对神明不敬了。
而且,如果是一次还可以解释为口误,杜克·温道尔顿可是说了好几次!
难道说,这位“光明神教的虔诚信徒”实际上并不那么虔诚?
虔诚的表现可以骗人,但是类神术是不会骗人啊!
应该是不会骗人吧……想到正躺在任务奖励栏里的光明神术,祝盒心里又不是那么确定了。
什么鬼?!难道他随手一抓就抓到了潜伏在教会里的二五仔吗?
“你到底是谁?”
祝盒吃惊地望向声音的来源,显然,这句话并不是他说的。
高塔下方的那扇门悄然打开了,一个金发的中年男人穿着标准制式的带兜帽法师长袍从门里走了出来,他戴着眼镜,左手持橡木法杖,右手端着一本厚重的书籍,一副沉浸在研究当中的样子。
笃笃。
见两人没有回答,这位突然出现的法师用法杖敲了敲地面,祝盒这才发现这里的地面居然是用黑曜石铺就的,敲起来的声音怪好听的……
这个中年人又问了一遍:
“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