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

视线尽头，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

尸海中，她仍是一身宫廷红裙，如清水红莲般入淤泥而不染，隔空盯着越野车方向，冰冷的表情不带丝毫情绪。

“是幻觉！”

罗格心中一紧，左手猛掐大腿，疼痛瞬间侵袭神经。

然而这一次，红衣倩影却并未随着疼痛消失。

她突然侧头，视线与罗格空中交会，原本漠然的神情，忽然有了一丝灵动。

接着嘴巴微张，露出几道口型。

罗格表情微变。

然而下一秒，雪花突然变大，鹅毛大雪混乱了视线，也淹没那道红影，转瞬间，再也不见踪迹。

……

几分钟后。

越野车彻底离开枯树林范围，行驶在只有八十米宽的小型甬道，一路碾压过零星几只冰鬼后，四周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昏暗的甬道中。

车速缓缓降低至正常水平，车辆内外俱是沉默，四周除了失去巢穴不断尖叫的乌鸦，便只剩引擎轰鸣。

车内，海里森被绑在后座上，仍在沉睡，马塞洛、马克西姆各自侧头，透过合金玻璃望着窗外，不时抬头看一眼车顶，各有所思。

前排副驾驶座上，米歇尔神色重归清冷，只是，那双面罩上的精致美眸，却在无声闪烁着思索。

驾驶位，乔伊娜则始终一言不发，专心致志地操控着车辆，时而看一眼标注着“总180升”词眼的油箱表盘。

天色渐渐亮起，随着一路向北，温度开始继续降低，雪花也越发密集。

车顶上，罗格包裹在熊皮袄中，紧紧搂住背包，背包内，白老鼠托力早在脱离险境时，便已经抱着小玻璃瓶沉沉睡去。

胸膛上的坚硬方块和金属质感也已被体温捂热，罗格缩成一团，任由寒冷不断刺激着双耳、脖颈，一度疲惫的思绪越发清晰。

明亮的黑瞳打量着四周。

因为修建城邦蒸汽火车铁轨的缘故，这条甬道的地面还算平整，越野车行驶在铁轨右侧，不见丝毫颠簸。

两边的高墙遮住阳光，但天空反射的光芒仍旧能照亮下方大地，乌云渐渐稀疏，雪花则依旧被空旷渲染成灰色。

当然不管怎么说，这样明亮的环境，相较于之前经历，的确能带来不知多少安全感。

寒风继续吹拂，再没有一丝异味，清新得让人迷醉。

罗格眯眼享受片刻，重新睁眼。

“白霜城邦……”

轻轻呢喃一声，他回忆着地图上的路线，朝着北偏东方向仰头眺望。

“看样子，真的需要计划一下接下来的事情了。”

细数着身上仅有的几件装备，他暗自嗤笑。

除却那两朵冰蓝花不算，自己现在这模样，倒还真有几分前世丐帮九袋长老的范了，如果亮出右臂……

自嘲式地扯了扯嘴角，罗格目光低垂，仅有的笑意再次无声消散。

轻呼一口气，他思绪转动，终究还是来到了这一问题上。

用下巴压住袄领，空出左手伸向右边，轻轻抚上右臂断裂之处。

没错，这个问题——他的手。

呵……

按照当时的情况，以这种程度的牺牲换取逆风翻盘的机会，说实在的，怎么算都是赚了，哪怕再来一次，他也会毫不犹豫做出相同选择。

所以之前才对托力说，“不碍事”。

但……如今尘埃落定，有些事，该考虑还是要考虑的。

斩击处位于小臂中央地带，整个切口光滑平整，没有任何额外崩裂——那柄生锈的骑士长剑，在蓝色火焰的加持下，表现出了可怕的锋利度。

得益于变异黑熊力量附带的强大恢复力，现如今，伤口已经彻底愈合，血管也重新完成循环工作，再没有一丝疼痛。

罗格轻轻抚摸着微微凸起的断裂处，目光平静。

他很清楚，如果放在前世，出现这种程度的伤势，基本也就意味着他的右手已经彻底失去完整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