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方玉只觉脑海的种种纷扰情绪，肉身的惨烈痛苦，通通消失消失。

心灵识海沉静无比。

他的真气耗尽，但却靠着残存的神智，仍然提起了一丝力气，往上游动。

寒潭之上，一道身影悄然现身。

荀老头皱了皱眉，抬眼看向水底。

“这小子，怎么去了这么久不下来？”

荀老头眯着眼睛，那张慵懒且满是褶子的老脸，罕见的显现出一丝忧虑。

视线穿透水底，荀老头忽然瞪大眼睛，露出极为不可思议的目光。

“这！？”

“这小子竟然？！”

荀老头迅速恢复镇定，挥手向下虚抓，磅礴烈火从掌心喷出，霎时间化为一丈火焰大手，狠狠砸落水面。

方玉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神智也开始混沌起来。

但他凭着非人的意志，竟然始终死死保持一丝游离不断的清醒。

我！要！游上去！

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幻阴地火与黑寒阴煞的对抗，几乎将他的肉身要彻底摧残！

但既然已经达成了目标，求生的意志再度浮现，又给他注入了动力！

头顶的水域忽然翻滚起来，宛如煮沸的热汤，随后一团耀眼的火光坠落，越来越近，浮现出手掌的虚影。

荀老头的火云大擒拿轰然而至！

烈火缭绕的法术大手，瞬间勾住了方玉。

荀老头出手有分寸，火焰巨手并未爆发出灼烧杀敌的力量，而是无比温暖的包裹着方玉的身躯。

眨眼之间，方玉就被拉了出去。

哗啦！

寒潭水花爆裂，烈焰大手冲出，将惨淡无比的方玉托了出来。

荀老头皱着眉头，粗略扫视了方玉一眼，有些吃惊。

此刻，他浑身上下，既有冻伤，也有烧伤，奄奄一息，但竟然还能吊着模糊的意识，睁着眼睛，将手中的冰髓玉莲递了过来。

“考验……完成了么？”他的嘴唇嗫嚅着，仿佛随时要停止呼吸。

荀老头点点头，大袖一挥，醇厚中正的先天真气倾泻而出，将方玉体内残存的黑寒阴煞与幻阴地火排出，瞬间有数十颗黑色冰晶与七八朵焰色莲花从方玉后背飚飞出来，被真气震荡粉碎，消弭于无形。

“多谢，荀主事……”方玉尽力抬嘴皮子。

荀老头点了点头，但见方玉到了这个地步，都能神智不失，虽然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其实已经震撼到了极点。

这小子，还是人么？

原本他定下考验，其实只估摸着方玉若是能撑得住一炷香的时间，就把他捞上来，算是考验完成。

这寒潭的底细，别人不知道，荀老头自己可清楚的很。

黑寒阴煞对肉身的侵蚀极为痛苦，即便是胎息境的人入水，靠着先天真气密布全身减少伤害，但这浑身如同冰冷钢针扎穿一般的极限痛楚，依然不会减少多少。

换做他自己，也未必能承受一炷香时间。

之所以让方玉采摘冰髓玉莲，只是给他一个目标，让他能坚持的久一点。

结果没想到，他竟然能坚持如此之久，而且竟能完成目标。

即便荀老头前半生精彩至极，大风大浪历经无数，也没见过像方玉这么能忍能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