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寥寥下决心断然采取革命行动的前夕,“革命的本钱”却突然遭到流感病毒的侵袭。寥寥躺在床上绝食罢工整整24小时。伊丽莎白不但送来各种饮料,居然主动请战,要为寥寥们做饭,而且要做道泰国饭。寥寥被她对中餐的热爱所感动和鼓舞,兴致勃勃地要教她鸡蛋炒大米。
“不用,寥寥有食谱。你就继续摆平自己吧。”她满怀信心地走进了厨房。
寥寥美滋滋地进入迷糊状态,准备“睡”享其成。个把时辰后感到膀胱充盈,爬起来上厕所时惊奇地发现餐桌上摆满了大小测量器皿:天平,量筒,量杯,量勺等等,琳琅满目,比寥寥们中学学校的化学实验室仅少几盏酒精灯。锅台上则整整齐齐地放着两颗鸡蛋,切好的葱段,西红柿片生姜丝等,还有称量好的各种作料。伊丽莎白见寥寥醒来,便立刻抱怨大米太硬,蒸不熟。寥寥问为什么不加锅盖?她重温了一遍食谱,理直气壮地说:“你看,书上没有说蒸米饭要加盖呀!”
寥寥终于忍不住问伊丽莎白道:“你又不善厨,为什么买这么多的厨房用品?”珍妮郑重其事地说,“这些都是我爷爷的心血和心意。我爷爷开饭店做了一辈子饭,临死指定我继承全部厨房遗产,包括这本食谱,也是我爷爷留给我的。”
寥寥不知道她爷爷在八仙桌方面的成就,但是在挑选接班人方面绝对失误。因为伊丽莎白曾告过寥寥她有姊妹十三个。几年前她父亲去世,年底母亲便率领他们六兄妹浩浩荡荡入主继父家,那边已有七个继姊妹在等候。这就说明她爷爷并非别无选择。
病愈后寥寥全然打消了革命的念头,决定继续和伊丽莎白和平共处。难得伊丽莎白对做泰国饭发生了空前的兴趣。寥寥也乐得由单干户加入互助组。厨房出现了泰美合作的新局面。谁能料到教伊丽莎白做泰国饭比教她识方块字还难?难中之难则是教伊丽莎白包饺子。从和面起她就开始和寥寥纠缠:面多少磅,水多少毫升。寥寥说只有你和我两名吃客,一磅面足矣,至于水,寥寥是凭经验,看行情,先少加点水,边和边调整,太软了就加点面,太硬了就添点水,她说,一加面,不就多于一磅了吗?寥寥说多少无所谓,吃不了放冰箱。她摇着头说,艾丽丝,不控制个常量,处理一大堆变量xyz太复杂了。寥寥说你得建立点模糊数学观念,所谓常量,也是个范围,而不是个固定点。她不心甘情愿地说了声ok,寥寥便得过且过,进入第二教程。关于什么东西可以做馅,她又和寥寥较劲。寥寥说原则上讲,什么都能做馅,只要你爱吃。她便问冰激凌能做馅吗?她最恨寥寥的“一撮”“适量”“酌情”“少许”等用语。寥寥说这些词体现了泰国厨师的灵活性,她却说寥寥不懂得精确就不配搞烹调,勿言搞科研了。大有断送寥寥学术生涯之势。寥寥们就这样从头吵到尾,吵得连品尝饺子的胃口都没了。而她坚持把寥寥加入的丸霰膏丹,液体固体纤维粉末等一一称量记录,搞得寥寥浑身发毛。包饺子原本是轻车熟路,寥寥在她的严密关注下却变得神经兮兮,不知所为。
不过去年圣诞节伊丽莎白从波士顿来电话说,她就是用寥寥教她的那种饺子款待她的新男朋友的。寥寥说你得再学种新馅儿,不然男朋友会很快吃腻的。伊丽莎白却漫不经心地说,那寥寥就再换个男朋友。她还真懂点辩证法和相对论。唯一感到遗憾的是共厨两年,未能削平伊丽莎白的台阶和其他过度突兀的部份。她明明酒满肠肥了,还说不吃甜点就象没吃饭一样空虚。寥寥试图用水果来充填,但吃完橘子苹果后她还是要挖几勺冰激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