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道:“如不介意,你称我为大哥,我叫你为疏影。你我患难与共,什么‘辛公子’,什么‘曾小姐’,那太过于客气。”
曾疏影说道:“我亦有此意。”
遂道:“大哥,我爹爹葬在哪儿,烦你带我去看一看。”
陆明道:“你先喝口粥吧!我再去热一热,你稍等等。”
曾疏影道:“多谢大哥!不必热了,我吃不下。”
陆明道:“多少吃点吧!”
曾疏影道:“实在吃不下!”
陆明有过丧师折弟之痛,知道沉痛中确实食不甘味,便道:“那么,你等一下,我去放碗。”
此时门“吱嘎”一声响,一位农妇走了进来,一见曾疏影,便欢喜地道:“姑娘醒了,这太好了!”
陆明指着农妇道:“这是房东魏大娘。”
魏大娘道:“怎么不吃?”
曾疏影道:“我吃不下。”
在这一问一答之间,陆明也出去放碗。
魏大娘见陆明出去,便低声地问曾疏影道:“这是你的情郎吧?他对你可真不错。你三天三夜昏迷不醒,他不分昼夜地守着你。刚端出去的那碗粥,被他热了一次又一次。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你那死鬼魏大叔,对我哪有这么好……”
曾疏影尚未搭话,陆明己经回来。
曾疏影一见他,心中好生感激。
陆明道:“大娘,我们出去看看曾世伯坟。”
魏大娘道:“那好!我这去做饭等你们回来。”
曾疏影由于三日水米未进,一不由步履虚浮,陆明挽着她,缓缓地向着曾父墓地走去。
陆明折了一支红荷,轻轻地递给曾疏影道:“宝剑赠英雄,红荷赠佳人。”
曾疏影嫣然一笑,道声“谢谢”,接过花枝,低头轻轻地一嗅。人面荷花,俱增娇艳。
曾疏影指着水中道:“若能做只戏莲游鱼多好!”
陆明望着花间道:“我却是只羡鸳鸯不羡鱼!”
曾疏影未接口,低头轻嗅荷香。
陆明悠悠地道:“一直忘记告诉你,我有一个十分钟爱之人,要是有她一道游湖更好。”
曾疏影突问:“她在哪里?”
辛弃弃一指水中道:“便在那里。”
曾疏影俯下身一看,正是其影。
她感到有一双灼热的目光,正盯着自己,即淡淡地道:“我想辛大哥是误会了!”
陆明胸如锤击,急问道:“为什么?”
曾疏影仍淡淡道:“我很感激辛大哥你救我父女,也很钦佩大哥你的文才武功,但这是小妹妹对大哥的崇敬,并不是辛大哥你想象的那样。也许是我们距离太近让你产生误会。今后我们还是应该保持适当的距离。对不起,辛大哥。”陆明但觉天眩地转,怔怔地愣在当地不动。
这时突听春兰喊:“小姐你们在哪儿?”曾疏影应道:“我们在这儿!”
伴随着叽叽喳喳的笑声,春兰与柳无情奔了过来。
春兰奔到曾疏影身边,呱呱地叙述**见闻。柳无情亦兴奋道:“我们去登吴山吧!”
曾疏影淡淡一笑:“我有一点儿疲惫,你们三人去吧,我在这儿相候。”
春兰横了陆明一眼道:“你没欺负小姐吧?”
陆明扬眉故作一笑道:“有春兰在我哪敢!”
春兰说道:“小姐不去,我也不去,我俩去吧!”
柳无情道:“弃疾,走吧!”迈步而行。
二人登上吴山,柳无情纵览西湖,心旷神怡地道:“西湖风光美如画!”
陆明淡淡一笑,即宁神凝视远方。然而心头却总是悬悬燥燥的,直似那翻翻滚滚的钱塘潮。
柳无情忽然道:“那边有人画画。”
陆明闻言一瞥,原来是一位老翁,宽袍儒带,白发银须,一副宿儒模样,正自信笔勾渲。
二人心中好奇,轻轻走近。
老翁专心致志,浑然未觉。二人眼中陡然一亮,跃入一幅西湖全景:苏堤夏晓,曲院荷风,**晨照,柳浪闻莺……
亭台楼阁勾勒得微妙微肖,山色水光渲染得栩栩如生,似将西湖风物压缩,置于三尺横幅之中。
全幅以鸟瞰的方式构图,顺着画面看将开来,鸟瞰的力足点便在吴山上,山巅一人跃马扬鞭。
正欲细看,老翁似也惊觉,倏地卷幅,起身匆匆下山。
陆明道:“老伯慢走,敢请借画一观。”
柳无情道:“不须害怕,我两并非歹人。”
老翁头也不回,径自下山,一闻语声,步履更加匆匆。
柳无情摇头叹道:“一幅画有啥希奇!”
陆明心中颇感诧异,一拉柳无情追了下山,老翁显然不会丝毫武功,由于步促更显龙钟老态,对二人的跟踪,自浑然未觉。
他一边走一边不住回首,发现无人方才放缓脚步。柳无情既感奇怪,心中亦暗自好笑。
追至一座豪宅前,老翁径自推门而入。陆明一使眼色,柳无情从前院飘然而入,他自己从后院飘然而进,端真是落地无声。
突然听到一位中年男子的声音问:“画好了?”
但闻另外一个老年男子的声音答:“画好了”。
那位中年男子声音如洪钟,不高自响,不怒自威,老年男子似乎对其极为恭敬。
那位中年男子突然惊喜道:“这是一幅活生生的《望海潮》。”那位老年男子谦道:“谢主夸奖!敢情赐题。”那
中年男子自语:“该题什么,题什么好?”
突然哈哈大笑,朗声徐徐吟道:“万里车书盍合同,
江南岂有别疆封。
提兵百万西湖上,
立马吴山第一峰。“
那老年男子喜赞:“真是气冲斗牛。”
陆明心中暗忖:“此人是何等身份?”
细嚼该诗最后两句,也自为其豪气所倾。
陡闻中年男子喝道:“窗外何人?”
“嗖嗖”
数声也有四人蹿到前院,齐身喝道:“什么人?”
但闻柳无情道:“在下并无恶意!”
陆明急忙飘上屋顶向下张望,柳无情身畔围着四个边形大汉,在不远处站着一位中年男子,气度雍容,神态威仪,那位老年画家正自内屋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