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泽俯视着下方战场，就算是不懂得排兵布阵的他也能看出，科琳联军这样的部署相当冒险，因为她把联军最弱的部分放在中间，非常容易被兽人军队从中心突破，将整条阵线拦腰斩断，但从另一方面讲，中心突破的兽人部队也有被联军从两翼包抄的危险。搞不好会重蹈卡斯泰利尔王国在霜城的覆辙。

这无疑是步险棋。

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死去，战争进行到这一步已经毫无美感可言，只是一台单纯的绞肉机，一名年轻的骑士静不住了，他满脸涨红的上前来催促：“大人，我们还在等什么！”

罗兰沉默着，他平静的面孔上颇有几分残酷的味道，维洛萨也看过来，提起剑柄，等待着他的命令。

“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过了好一会，罗兰才轻声说，“杜坎·森还没有出现。”

见平日里鲁莽的罗兰这么镇定，维洛萨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欣慰，他不由得感概道：“要是过去，你肯定早就下令全军冲锋了吧！罗兰，你这些年也成长了不少。”

维洛萨自十五岁起便前往阿蕾亚骑士团修行，直到卡斯特家族近年落魄才归来。

“我倒觉得自己只是变冷血了。”罗兰叹口气。

“成长个屁，要不是我拦着，你们现在已经如愿去送死了。”路西泽心里暗道，满头黑线。

他改变了罗兰发动冲锋的想法，战场的局势现在还不明朗，不知道兽人军队是否还有后手，他们一支孤军如果贸然进攻，很容易全军覆没。

一旦罗兰和维洛萨死亡，他的家族系统也就成了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在他四处风流播种期间要是再出点什么事，穿越者人生直接重开。

更何况单凭罗兰和维洛萨昨晚的那番话，路西泽也会尽全力保护他们的生命安全，可所谓虚无缥缈的荣耀，在他这种现代人眼里压根分毫不值，如果不是扭不动罗兰参战的意志，他真想立刻就让这支冒险团打道回府。

长生之人，哪争朝夕？只要他好好活着，安静发育几百年出来，迟早让卡斯特家族繁华百世。

这个世界可是有魔法，神人这种高等体系的！以一敌万绝不是说说而已。

战况几度胶着，中军的战争巨兽和兽人步兵无法彻底冲破人类联军的防线，但联军确实是在节节后退，每秒钟的死伤数字都相当惊人。

忽然一阵轰鸣响彻云霄，引发这种巨响的事物是如此沉重，连坚厚的大地也微微颤抖，像是一座巍峨的高山轰然倒塌，又像是太古世代的众神在荒原跋涉，祂们迈出的每一步都是在撼动这个世界。

轰鸣来自人类联军的左后方，由卡斯托纳斯的叹息之墙最后的残余部分的垮塌所引发，厚厚的烟尘扬起，一块黑色的巨石从中抛出，在空中划出长弧，坠落在弓兵阵地正中，迸出数以千计的残片，血肉模糊泥土，染红了平原上的野草，惨叫声此起彼伏。

一道巨大的黑影缓缓踏出，风卷着烟尘从它的盔甲和战斧上掠过，腰间的头骨挂坠哐哐作响，当它暴露在世人眼前时，整片战场都骤然安静下来，远处一声惊惶的鸟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