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人区深处一栋房屋里，王老手捧茗茶，缓缓吹散碗里冒出的热气。

老张站在他身前不远，微微躬着身，在等他开口。

王老小酌一口淡青色的茶水后，才缓缓问道：“他们聊什么了？”

“没聊几句。汤米·谢尔比好像只是来打了个招呼，就又走了。”老张说。

“打个招呼？”王老微微皱眉，“汤米·谢尔比是剃刀党的大脑，是个聪明人，不会闲着没事来打个招呼。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猫腻。”

“或许吧！”

“……”

两人沉默了一阵，王老忽然若有所指地说：“你说这小李，是不是有意跟我对着干呢。”

老张转了转眼珠，斟酌着字句道：“不至于吧。估计就是仗着年轻，会点功夫，所以有点年少轻狂？”

“会点？”王老冷哼一声，“他那身功夫可不一般，你忘了？刀疤陈在他手底下可一招都走不了！”

“那又如何。”老张干笑道，“再能打，不也就那样吗。咱老家那片大地上能打的那么多，不是还敌不过鬼佬的枪炮吗。”

王老闻言，脸色顿时舒缓了些：“这倒是。”

“要我说王老您真不用担心什么。小李刚来还不懂规矩，您大人有大量，少跟他计较就是了。等日子一长，他自己也就懂怎么回事了，而且我也已经敲打过他了。”

“哼……要不是看在他老子的面上，敢这么坏规矩，之前我就……”王老没把话说完，对老张挥挥手，“行了，你去忙吧，记得让人盯着那小子，要是干了什么出格的事随时告诉我。”

“知道了，您歇着。”

老张答应着转身离开，房间内顿时只剩下王老自己。

他一张瘦削的老脸晦暗不明，显然是没“大人有大量”到能无视李威的所作所为，已经在想法子收拾那不懂规矩的小子。

下午。

李威离开华人区后，第一时间就感觉到有人跟着自己。

其实上次他去火鸟酒吧，也隐约有这感觉，但不如这次这么强烈。这次的感觉，如芒在背，显然是跟踪的距离更近了。

这让他很不爽，且他这次是去找剃刀党的人谈话，可不想要自己身后跟着讨厌的尾巴。

于是，在路过一条街上的巷子时，他转身拐进去。

不出七八秒，两个人也跟着拐进巷子，刚进去就顿住脚步——李威就站在巷口内侧看着他们。

“……”

两人吃惊之下对视一眼，不知这时该如何是好。

李威打量着跟踪他的两人，两人都戴着遮挡了大半张脸的围巾，头上还戴着毡帽，整张脸几乎只露出一双眼睛。这打扮比起防止暴露跟踪者身份，似乎更像是防止暴露自己是黄种人的身份。

李威并不奇怪。

眼下“黄祸论”还未消除，西方国度有大量搞种族歧视黄种人的。当然，品格高尚的人哪里都有，但从数量上，还是歧视者占大多数。尤其是底层人，他们普遍认为黄种人带来了疾病以及抢夺了他们的工作，因此对黄种人的敌意格外深刻。

李威知道这些，但却不避讳自己黄种人身份。也不遮掩，就这么大大方方走在街上。针对他敌意的目光自然有许多，可这些目光中不少都夹杂着毫不掩饰的嫉妒。嫉妒他挺拔的身材、英俊的容貌、以及明显超越底层的富庶。

要知道一战英格兰虽然是战胜国，可在战争中却死亡了数百万人，这些大多都是青壮劳动力。加上众多资产被毁导致巨量债务，让英格兰从债权大国变成了债务大国。国际经济中心也从伦敦转移到了纽约。

也是因为经济问题，许多回国的士兵找不到工作，政府也不管，他们只能混迹在街头，成为帮派成员。惨一些的伤兵更是无人问津，猝死在街上的数不胜数……李威一路走来，已经看到不少伤兵大白天躺在街上，任由溃烂的伤口裸出，散发出阵阵恶臭，吸引来无数蝇虫……

好处吗？倒也不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