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是打卤面。

本来佟姨准备的是烤吐司面包、煮鸡蛋配鲜牛奶，但楚子航说想吃打卤面。

那个男人最喜欢吃卤大肠，但现在是早上，卤大肠确实难登“大雅之堂”，更何况还有路明非在，虽然他看起来也像是会喜欢卤大肠的类型……

“那就吃打卤面吧。”楚子航这样说，至少跟“卤”挨上边儿了。

打卤面倒是不费事，弄点儿肉沫打俩鸡蛋，搁点儿黄瓜木耳，香菇青蒜，使油那么一过，使芡那么一勾，出锅之后呛上点儿葱姜，洒上点儿香油，齐活儿了！

路明非倒是吃得满意，楚子航却盯着面条久久不动，佟姨做的打卤面精致素洁，连卤都带着几分高汤秘制酱汁的风味，怎么看也不像是那个男人会吃的东西。

幸亏佟姨不在，不然看着他一筷子不动的样子，又该伤心了。

过去的一天里，楚子航把自己关在屋里，像是绝食一般水米未沾唇，忙碌的楚爸爸和没心没肺的母亲自然关注不到他的小情绪，只有佟姨一个人干着急。

要不是今天一早楚子航出了房门，佟姨可能已经打电话报警，请他们破门了。

“师兄，嘿！”

楚子航猛地回神，看着吃饱喝足拍着肚皮的路明非，对方道:“对楚叔叔的事……你有什么头绪吗？”

如果路明非这时候再大几岁，他可能不会在那个男人遇难第三天就这样直接了当地问他的儿子，他应该再等几天或者更委婉一些……

但路明非现在才十几岁，初得伟力，爆棚的信心让他注意不到这些细枝末节，想什么便说什么。

所幸楚子航也是典型的大将风范，不拘小节，虽然记忆总让他痛彻心扉，但他没有选择忘记，而是一遍遍地回想告诫自己不要忘记，他并没有让痛苦压垮或占据自己的内心，只是他不想逃避，不想遗忘，不想逃避自己的血统，不想遗忘自己的亲生父亲。

一个人真正死去的时候，就是全世界都忘了他的时候。

他不想忘记那个男人，所以在他看来，痛苦的回忆都是值得的。

楚子航终究是强大的，不管有没有怪物的血统，他的心虽千疮百孔，但也坚硬如铁。

“我想去他的公司看看。”楚子航沉声道。自他们下了车在高架路上狂奔，那辆报废的迈巴赫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丢了九百万的车，公司老板不可能无动于衷。

“什么时候？”路明非眼前一亮。

“今晚。我不想让……爸爸妈妈知道。”楚子航轻声道。

路明非一怔，在心里叹了一声。他环视着楚子航家的厨房和客厅，四周光洁的墙面就是一座牢笼，那些精美的家具像是一根根铁栅栏将楚子航困在了其中，就像是渴望自由的鸟，终究要为了家庭收敛自己的羽翼。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我和你一起去。”路明非抬手打断了想要开口的楚子航，“别拒绝我。我不光为了叔叔，也为了奥丁那个傻逼！”

路明非语气坚定，双眸中闪烁着不容拒绝的目光。

楚子航点了点头，“好。”

“把面吃了吧，佟姨跟我说你昨天一天没吃饭了。”路明非把双臂一抱，劝道，“不吃饭怎么有力气复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