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道友，这里，便是之前我与花道友的折返之地，接下来，可就要看你的手段了。”

那烛九阴将清明火搁置眉心，回头望向杜停杯。

那火苗化作菱形，犹如一只发光的眼。

“这阴鬼林子是通往五脏庙的必经之路，虽然在白日随意通行，但若是到了傍晚，那便是危机重重，眼前这些巡逻阴兵，便是阳官到此，身遭不测，无法轮回，便只能困缚于此，成为此地的地缚灵，时间久了，便化作如此模样。”

“没人来管理这里么？”杜停杯尝试开口试探。

“哼，他们已经是最后一批到此的阳官了，从上次开始，便不再有阳官派遣至碧游村，阳官们已经不管这里的俗事，放任碧游村自生自灭。”

曹九阴开口冷哼道，

“不但阳官如此，阴神也是，此地早无城隍山神照拂，管理阴兵阴将的仙神将位，也早已空悬已久，所以这里才会一直吸引那些孤鬼游灵们的窥伺。”

“就像……萧老三曾经提过的黑姥爷？”杜停杯感受着曹九阴态度的变化，将讯息一一记在心中，随后继续问道。

“是极，是极，便是和杜道友想得那样，那黑姥爷，兴许便是如此鬼物，只是早生神志，凭借一手妖法占据五脏庙，在此地兴风作浪，等到敕封再开之日，它便能谋取这山神的位置。”

曹九阴咬牙切齿，从齿缝间挤出字来，像是对此也有些憎恶一般，

“倘若旧礼尚未崩塌，那么死在此处的阴人，都将受到旧法的管制，哪怕此地存留一星半点正职仙神，这些阴兵鬼物，也要受其制约，各司其职，哪里轮得到那孤魂野祀前来祸乱。”

“但是自从那场大灾后，旧礼崩塌，这些阴物也不受制约地盘踞于此，便是对俗世的干扰侵袭。”

旧礼，崩塌……

杜停杯捕捉到曹九阴话语中的关键词。

“降临之夜，俗神分食旧礼……”

杜停杯回忆着之前见过的提示，此刻倒是觉得模糊，只能记得一些语句，便不再去想，开口朝着眼前之人问道：

“那曹道友有什么好的提议么？”

“其实很简单，杀过去！”

曹九阴露出狠厉的神情。

“眼下这些阴兵阴鬼，已经失了正法制约，早已失了神志，与野鬼行兽无异，即使剿杀，也是正义之举。”

“况且它们终日饱受风吹日晒，骨架已经酥烂，虽有阴兵名，却无阴兵实，道友一身水脏雷法，对付它们，算不上难，不过要小心，其中有一只阴鬼伍长，虽然形态与其他鬼卒相同，但是手中却另有阴损招数。”

“上次我和花道友，便是差些折于它手，若不是花道友废了一件本命法器，我俩甚至见不到第二天的日头。”

像是生怕杜停杯退缩一般，唱丧匠竟然长叹一口气：

“我辈山上修士，也是从山下之人发展而来，若是没了根，便是无土的浮萍，哪怕最终得道，也忘了初心，想必杜道友，也是如此想的对吧。”

曹九阴低声开口。

或许是由于唱丧匠的功底在，他的每一句话语，都犹如声泪俱下，带给人极大的感染力。

连杜停杯都对他的声音，多了些感触。

不过并非是感动。

如果不是为了顾及另外两人，杜停杯差点就笑出了声。

他甚至想要学着曹九阴，给他鼓鼓掌。

至少在情绪的把控上，他做得真的很不错。

不过这个唱丧匠，误判了一件事。

或许是因之前并未杀人，再加上动用水脏五雷的术法。

他真的把自己当成了龙虎山俗门弟子。

既是名门正派，自然秉公而行，舍身取义。

可是问题在于。

他不是啊。

行侠仗义是真，嫉恶如仇也是真。

他不能眼见不平。

因为他也厌恶这样的事。

强者应该举刀向更强者，而不是像萧老三那样，欺凌更弱势的老人。

或许他是一个容易相处的人，但是却不代表他不记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