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达，这是……”

看着壮汉二话不说就往火里扑，曹操不禁愣住。

“铁锁乃是活扣，只要打开，便可隔绝火船。”

就在说话的功夫，荀攸带来的壮汉已经跟大船上原本的壮汉相互配合，解开了原本连在一起的铁锁，继而扑灭船头火患。

“这……这怎是活扣？”

曹操见状不由大为吃惊，众所周知，活扣铁环的效果是比不上死扣的。

“吾与仲德打造铁锁时猜测敌会用火攻，是以有些防范。”

这一次，曹操当真是激动的泪流满面了：“多亏公达，否则今日吾将死无葬身之地也！”

此时其他船上荀攸安排好的壮汉也开始干活。

众人相互协作，纷纷动手，很快就将铁锁解开。

那些已经彻底烧着的船只自然是被放弃，刚刚烧起来的船只是则是被迅速扑灭，至于那些完好无损的船只自然是在船长的驾驶下拉开距离，脱离火场。

即使如此，等到彻底与火船分开，粗略一算，曹军损失依旧达到三成以上。

毫无疑问，这一战已经败了。

但比起预料中几乎全军覆没的结果好上太多了。

“某这是为自己设了一出连环计！”

曹操见状，忍不住咬牙切齿道。

“丞相莫要自责，谁能料到这东南大风竟如此猛烈且持久。”

毛阶见状，连忙劝道，“此战我等已败，还是先撤为妙。”

曹操看了看四周，纵然心有不甘，也深深吸了一口气，“撤！”

然而他刚刚在毛阶的搀扶下离开大船，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爆喝：

“曹贼休走！黄盖在此！”

曹操顿时就被吓了一跳。

原来黄盖在放火点燃了水军以后，就本着擒贼先擒王的心态开始寻找曹贼王。

他也是艺高人胆大，独自一人站在小船船头，背后数人负责驾舟。

在这烟熏火燎的环境里，他将眼睛瞪得像铜铃，四处寻找曹操。

正好看到数十人从一艘大船上下来。

黄盖如铜铃般的眼睛看得清楚：被护在中间那人身穿绛红色长袍，还有着长长的胡须。

黄盖料定那人必是曹操，于是对着那个方向一指道：“穿红袍的是曹贼！”

随即催促船只加速前进，同时大叫一声，亮明身份，想要吓唬吓唬他。

然而他却没有想到，自己这一声的确是把曹操吓了一个趔趄，但同时也暴露了自己的方位。

刚才眼见情况不妙战略性撤退的于禁早就窝了一肚子火。

此刻一见机会来了，哪里还会放过？

于是他拈弓搭箭，等到黄盖追到离自己比较近的时候，二话不说就是一箭。

此时风声正大，黄盖本人又在火光中，那里能听得到弓弦的声音？

结果于禁这一箭正中肩窝，黄盖一声惨叫，翻身落水。

看到这一幕的于禁狠狠握了握拳，孝先，兄弟我为你报仇了！

在这样的大冬天，还穿着厚重铠甲，掉到水里那绝对是死定了。

黄盖被于禁一箭射入水中，曹操顿时松了一口气，在毛阶的保护下乘小船顺利离船登岸。

于禁眼见曹操已走，也是松了一口气。

只是此时船队虽然在缓缓撤退，但面对东吴军队的猛攻依旧是毫无还手之力。

他见状二话不说便跳上先前曹操所在的那辆大船，开始亲自指挥。

虽然是在撤退，但是有人指挥跟无人指挥却是两个概念。

在于禁的指挥下，曹军剩余的水师部队靠着那些已经被放弃的船只掩护，成功拉开了跟追兵的距离。

虽然不知道曹军为什么能够在铁环束缚的情况下脱离战场，但这种情况却不是周瑜愿意看到的。

于是他当机立断，一声令下，左边韩当、蒋钦两军从赤壁西边杀来，右边周泰、陈武两军从赤壁东边杀来。

自己更是亲自带领程普、徐盛、丁奉大队船只自后方追上。

同时也不忘记让人给张绣传信，帮着他们一起歼敌。

其实周瑜原本是不愿意通知张绣的。

他的想法是倚仗火攻，仅凭江东水军拿下曹军。

但现在曹军不知为何竟然提前脱离了战场，如果没有友军帮忙，怕是难以全歼敌军。

周瑜这个人虽然在小节上有些问题，但在大事上却是从不含糊。

此时更是明白孰轻孰重，所以下起命令那是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得到消息的张绣顿时就笑了，“痛打落水狗？我喜欢！”

他略一沉吟，便决定由自己带着文聘跟步骘去配合周瑜追曹操。

甘宁则是走一条路去江陵。

张绣自始至终都没有忘记，他的真正目的是将这一场水战的局部胜利转变为全局胜利，继而奠定三分天下，啊呸，是雄图二分的基础。

所以精彩的还在后边呢！

甘宁离开以后，张绣便带着文聘跟步骘冒烟突火去攻曹操水寨。

当路过已经被弃之江中的曹军火船时，张绣也明白了对方为什么能够这么快就脱离战场。

“竟将铁环做成了活扣，看来是早有预料啊！”

果然，曹操自己想出来的连环计，也早就想好了后着。

不过没关系，正如自己所说的那样，哪怕是火攻不行，也要强攻。

更何况就如今的情况来看，火攻并不是没有成功。

成功了，没有完全成功。

“莫要去管那些船，给我全力清剿败军！夺取器械的事情容后再说！”

随着张绣下达了这个冷酷的命令，原本还在负隅顽抗的曹军着枪中箭、火焚水溺者数量便开始大大增加。

惨叫声响彻江面。

这种做法不禁让东吴将士纷纷为之侧目。

战利品都不要，只为杀人？

好狠！

但很快，他们便知道了张绣这样做的目的。

“投降，我等愿意投降！”

“通通抓起来！”

对于受降这种事情，张绣再有经验不过。

拉回去先分地屯田，等安顿下来看情况发老婆孩子，最后分散打乱充军，保证忠诚度杠杠的。

这一仗结束，自己少说也要抓上好几千俘虏！

曹操带来的这些将士可都是精锐啊！

虽然他们打水战不行，但紧接着就要入蜀作战，正好派上用场。

至于器械，哪里有人重要？

此时张绣还不知道，庞统早就安排了人员绕江剿擒败军，夺取器械。

等到最后大战结束后一统计，张绣的收获反而比孙策更多。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就在这时，忽听得士卒报道：“后梢舵上有一人，高叫步将军表字。”

步将军？

步骘？

张绣立刻向他望去。

步骘也是一怔，当即凝神细听。

很快就听到有人高呼“子山救我！”

步骘顿时脸色一变：“将军，此黄公覆也。”

黄盖？

张绣并没有看到黄盖被于禁射落水中的一幕。

但他既然步骘听出了黄盖的声音，自然不会放着落难的友军将领不管不顾。

于是立刻对文聘和步骘说道，“速去救人！”

文聘和步骘急急赶去，寻声找到黄盖的方位，将他自火船中拉了起来。

文聘见到黄盖身负箭伤，二话不说就咬出了箭杆。

步骘见箭头陷在肉内，三下五除二替他脱去湿衣，用刀剜出箭头，扯下旗帜紧紧束住。

又脱下自己战袍先给黄盖穿了，让船将他送回大寨医治。

步骘此时已经跟了张绣，送黄盖回去的船只又不知道这人是谁，只知道是张绣的大舅哥和文聘救来的人，在水寨里眼见这人还需进一步医治，就把人给送回了江夏城。

说起来黄盖也是命大。

换作是旁人在这大寒时节堕入中江，还身披沉重的战甲，早就一命呜呼了。

可黄盖偏偏靠着他那一身极佳的水性挺了过来。

又正好看到了步骘，用尽全身力气高呼他的表字，这才引起旁人注意，侥幸逃得一命。

随着张绣的支援赶到，于禁再也回天无力，只能勉强聚拢剩余水军夺命而逃。

周瑜率领三路大军更是直接把曹操水军杀了个对穿，犹嫌不过瘾，结果又杀了回来。

至此，赤壁之战总算是告一段落。

曹操又一次败在了自己的克星张绣手中。

——哪怕张绣在这次的战役中主要是在打辅助，但曹操还是把账记到了他的头上。

得荀攸的铁环活扣相助，曹操脱离战场的时间比较早。

所以他虽然逃得狼狈，但逃到岸上的败兵建制还算完整。

他跟毛阶引数千骑一路狂奔，就发现四处地面也受到了赤壁之战的火势影响，岸边树木处处着火，几乎是陷于无路可走的地步。

曹操见状，只能下令寻路。

毛阶带人转了一圈，最终返回：“如今只有乌林地面空阔可走。”

曹操跟荀攸对望一眼，还能说什么？

走呗！

于是一行人径直朝着乌林奔去。

只是走了没过多长时间，就听到身后一军赶到，高声大叫：“曹贼休走！”

火光之中，一个硕大的“吕”字旗若隐若现。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周瑜安排在岸上埋伏的大将吕蒙。

曹操见状心中暗暗叫苦。

当真是阴魂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