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思单纯,该是不疑。况且我若不将他迷倒,阿姊今夜怕是难以脱身。”
“他不一定喝得过我。”
“可湖口镇夜里会宵禁,若是错过了时辰,阿姊想要出港,怕是更难。船我已找好,阿姊拿着画就赶紧回江北吧。此地不宜久留,你已被五门留意,莫要让卢玄将你捉了去。”
“那你呢?不若与我一道回去。长江水师底细已尽在掌握,只是要等一个时机,与你没甚关系了!”
“我走不得。我好不容易接近湖口水师,必得确保暗报无误。主人的计划还有数月之久,这其中若是有什么变故,我也能做个策应。”
“可你留在此处太危险了!五门这些日子,抓了我们许多人。卢玄的鹰犬撒了一张大网,你不一定能逃得过他的追查。”
“见机行事吧。前些日子我做了场戏,想来也是有些用处的。只是没料到那赵平安,竟是杀了萧副使。我眼下回去江北,定受责罚,不如就在此地将功折罪。”
小妙说完,一时神色戚然,她牵着云鸢的手,替她整理了身上的衣裙,接着道:“侯爷渡江之日,小妙定在阵前赔罪。阿姊,此一行,不容有失,还望阿姊莫要记挂姊妹情谊,早日将暗报送达。若妹妹不幸身死,亦是我愿,不碍旁人!只是家中父母幼弟,还望阿姊悉心照料!”
说罢,便矮身行礼。
云鸢一时不能自已,脸上淌下两行泪来,她伸手将小妙抱进了怀里,“你这又是何苦……”
小妙道:“阿爷深受侯爷活命之恩,自那时起,我便知我与你身不由己。只盼江南之行,我能替侯爷立下微末之功,以报侯爷救父的恩惠。这样一来,你也不用再回来了……”
“可你流落风尘,这代价实在太大了……有什么比女子的贞洁还要重要呢?”
“都是我自愿的,阿姊莫要再说了……”
“可你是我的亲妹妹啊!我怎能不说!?又怎能忍心?”
小妙抬起头来,泪眼婆娑:“谁让我们碰上的,是乱世呢?在这人命如草芥的年代,我若能换家人平安,死都不怕,还要什么贞洁?时辰不早了,我送你出去。”
她将一只竹筒装进了包袱里,递到了云鸢的手上,“我的这些画,都标明了长江水师营寨、军港要害之处。阿姊小心。”
“嗯!”云鸢将包袱接过,背在了背上,最后看了一眼昏迷中的王盘,收敛了情绪,随着小妙下了楼去。
二人在镇口分手,趁着夜色未降,云鸢去了江州港边的水岸。那里早便停了一只小船,船篷上挂着一长一短两条鱼干作为暗号。云鸢上了船,船夫便立时划桨,推着船离了江岸。躲过了水师的巡江哨队,顺流将船划向了对岸的黄州。
上岸之后,已是亥时末。
云鸢点了一堆篝火,不多时,便有十余骑人马靠了过来。云鸢拿出了一枚铜钱丢了过去,为首一人查验了一番,便恭敬地行礼。
“见过刑门司谍鸟,车已备好,还请连夜上路!”
云鸢随着他们踏上了堤岸,回头望去,宽阔的江面上起了雾,迷茫的江南正在圆月照映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