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还有十余人未落网,崔家人都显得焦急。崔宝淑更是想让崔娥留在崔家里,等哪一日贼人肃清之后,再回胡山村。但崔娥却不愿,只道:“夫郎说不足为虑,那便定是不足为虑。阿姊且莫要担心,平安定会护我!”
赵平安点点头,他并没什么把握,但卢玄说不足为虑,那便不足为虑。按卢玄的说法,那十几个逃脱的河北兵卒,可能并不存在。江南不比北方战乱延绵,最差时也未遭受战火,江南的户籍管理严格,流民没有路条,便就是徒刑。那十几个人的动静太大,若是真的存在,这一路上不会没有痕迹。
而且府军围山搜捕,顾县朱县尉又精通追踪,这几日除了被赵平安刺死的三个,以及被府军捉住的四个留下的痕迹之外,便毫无发现。
除非他们是多股渗透,伺机作乱,引发民众慌恐。如果真的是那样,那反而证明这些人根本不是逃兵,而是有组织有预谋的战术行为,以达到扰乱江南后方的目的。
这是最难缠的,也是最难防范的。只能依托联防和情报预警处置,想要大海捞针一般将他们找出来,恐怕出动江州府所有的府军,恐怕都无济于事。
所以,赵平安的意思是,在没有确切的消息之前,大家先安稳地过日子。若果真如卢玄所说,这是江北有预谋的算计,那便再大动干戈,村里联保。
毕竟夏种才刚刚结束,还有一个多月的农事要忙。若是因为这些河北兵影响了收成,反倒得不偿失。
风险自然有,可这就是战争。战火烧到江对岸,便不能指望江南会有太安逸的生活可过。可想而知,等到江北大军集结之后,满江州都将流言四起,各路乱象横生。
赵平安只希望这一日晚些到来。
胡山村的乡亲们仍然胆战心惊,赵平安追贼去了三日后,他们便是连自家都不敢回了。张婶子张罗着要去崔家里避避祸,王盘他阿娘因为小妙险些遭了毒手而完全放弃了思维,要跟着王盘去湖口。至于村里其他跑不脱的几户,那是无路可走,只能巴巴地守在赵平安的新屋里,等着有人为他们指点迷津,这些人,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俗语。
不过因为那七个贼人是在胡山被发现的,是以府军在结束搜山之后便留驻了一队人马,就驻扎在离新屋不远的渡口边。赵平安渡河时,还见有几个军士在河里洗刷,光着膀子,打闹不已。
河水溅起数尺,船靠岸时,他们还恶作剧地往舢板上泼水起哄,崔娥一时羞愤,却只能老老实实地躲在赵平安的身后。赵平安下船,迎面便上来一个兵曹,打量了一番从船上下来的这一男一女,嘴里吹了声口哨,模样吊儿郎当。
“这位郎君,身后女子可是你家娘子?长得挺不错啊……”
赵平安见他举止轻浮,反倒生了戒心。都说兵匪是一家,只看有没有人管束。这些府兵不受顾县节制,却不知会生出什么事来。
“这位小娘子……他是你何人呐?”
底下便起哄:“林队正你这眼神不行啊!这一男一女,还抱个娃,能是什么人?不就是一床人么?”
说罢,便又哄笑起来。
“平安……”崔娥见有人围在身边,流露出来的眼神让她害怕,两只脚也不知该如何站,便紧紧地贴在赵平安的身上。
赵平安护住崔娥,眼神扫过这群**,崔娥拽着他的胳膊。赵平安拍了拍,拉她便走,“莫怕。”
那兵曹却跟在一旁,道:“某乃江州折冲府队正,姓林名遂,奉令督查过往之人,敢问这位郎君,家住何处?”
赵平安呶呶嘴,指向自家那砖瓦房子,“那便是在下草舍。”
那叫林遂的兵曹遮眉望了过去,啧了一声,“原来那处便是郎君的砖房,看上去郎君也不似普通乡民,不知供职何处?”
赵平安听他语气,看他眼神,像似比方才收敛不少,不过言语中露着的却是挑衅,他有些不耐烦:“某乃顾县兵司经乘赵平安,不知林队正有何见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