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笠貉并不怕死,但他至少现在还不想,也不能死。
不管发生了什么,为了天吉死后的魂灵能够顺利转生,不被禁锢在仙峰寺变若的幻境之中,他一定得再次回到仙峰寺将自己孩子的坟墓迁移出来。
与之相比,暂时的屈服实在算不了什么。
忍者本就是依附于他人才拥有意义的存在,更何况向强者低头,不寒碜。
他只是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抢劫弦一郎,钱没抢到还被反杀。
听到黑笠貉的话,弦一郎抬起了脚,同时收回抵着黑笠貉喉咙的楔丸。
这么做不是因为他信任黑笠貉,所谓忍者的戒律真正成熟的忍者没几个把那种东西当回事。
他只是有那个自信在黑笠貉反水的一瞬间取走他的生命而已。
黑笠貉面色发白,咬牙从地上爬起,中途又咳了两口血。
被掐住脖子那一掼让他受了不轻的内伤。
弦一郎微微蹙眉,从身上摸出两颗药丸,扔给黑笠貉。
“仙峰寺乱波们的长老竟然沦落到这种境地了吗?连药丸都买不起了。”
黑笠貉服下药丸,脸色肉眼可见地好转了过来。
让弦一郎感慨苇名存在的各种秘药果然不同凡响。
听到弦一郎的话,黑笠貉知道自己的身份早已被对方看穿。
他单膝跪地,苦涩一笑:“原来主人早就认出了在下是谁。”
“鼎鼎大名的黑笠之貉,我又怎么会认不出呢?之前就听闻这代仙峰寺乱波们的长老叛逃而出徘徊在苇名蛇谷附近,这里距离蛇谷不远,加上你使用的那把铁伞——‘金城铁壁’,太好分辨了。”
黑笠貉心中一凛,自己认下的这个主人竟然对仙峰寺之事如此了解,他叛乱的消息应该仅仅只限于仙峰寺内部才对。
更何况他竟然连乱波众长老代代相承之物“金城铁壁”的名字都能说得出来,这是何等强大的情报能力。
一时间,黑笠貉只觉面前之人身上笼罩了一层神秘面纱,让他看之不透。
他不敢再多说话,想了想,从斗笠里摸出金城铁壁,双手献上。
弦一郎满意点头,果然,和成熟的忍者打交道就是舒心,他什么都不用说人家自己就会揣摩上意。
他拿起金城铁壁,眼神稍有些火热。
这件道具在游戏里可谓神器,装入忍义手后可谓无物不能防,唯一的弱点就是防不了下段攻击,但无伤大雅。
不过游戏是游戏,现实是现实。
弦一郎研究一阵就发现这玩意儿只是个坚固一点的机关铁伞而已,顶多防防这个时代的火枪和弓箭。
力量大到一定程度,先不提金城铁壁能不能防御得住,握着金城铁壁之人的手臂肯定会骨折。
不是人人都有忍义手那样的黑科技。
总而言之,这玩意儿对弦一郎来说就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摆弄两下,弦一郎意兴阑珊,随手扔到竹筏那一堆盔甲里面,这玩意儿死沉死沉的,他才懒得拿着到处跑。
黑笠貉自不敢多说什么,金城铁壁是乱波众长老地位的象征,他已经叛逃,自然不会在意。甚至因为这代代相传之物过于沉重,他早想要舍弃了。
短暂的插曲后,弦一郎再次上路,不同的是身后多了一个侏儒忍者拉着竹筏。
苇名城邑,弦一郎把从赤备军身上剥下的铠甲扔进驻扎在此的军营,随后扬长而去。
这些铠甲他带着也无用,不如多装备一些苇名的底层战力。
跟在身后的黑笠貉心下一定,暗道自己的这个主人果然是苇名一方的人。
只是让他好奇的是,到底是苇名的哪位大人物,拥有这般强大的实力,还乔装打扮来到前线作战?
他很快就知道了。
天守阁外的一座望楼,弦一郎带着黑笠貉没有惊动任何人进入其中。
居室内,黑笠貉半跪在格子障外,里间之人正在卸妆换衣。
不多时,障子推开,弦一郎换上一身纯黑色的武士服走出。
卸了妆后的他面容冷峻严肃,长发随意披散,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威严的气势,让黑笠貉低下的头不自觉埋地更低。
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猜测。
这般的威严与地位,当下的苇名除了那位大人还能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