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仙人虎没有钱,仙人虎可以帮你洗衣服,你能送一个灯笼给仙人虎吗?”
小姑娘的眼里充满了渴望,除夕,她多么希望能够点燃这个红灯笼,跟她瞎眼的婆婆过一个温暖的年。
小贩摸了摸小姑娘的大辫子,那一双布满伤痕、粗糙丑陋,甚至有些骇人的手此时却是如此温柔。
也恰恰是这样的一双手,做出了一个个温暖并美丽的物件。
“叔叔不用你洗衣服,你既然这么喜欢,那就送你一个。”小贩将灯笼递给了小姑娘,眼神里有着往日里甚少看到的温情。
“谢谢叔叔!”小姑娘一蹦一跳地提着灯笼走远了。
“你很喜欢小孩。”于竹问。
“人总是会对自己没有的东西有几分好感。”
“这就是你对小孩比较仁慈的原因吗?”于竹讽刺道。
“不,你看看仙人虎这双手就知道了,仙人虎绝不是一个对别人仁慈的人。”
小贩将手伸到于竹面前,于竹盯着那双和自己一般粗糙和丑陋的手,突然有几分痛快!
他仔细地盯着那双手上的每一道裂痕,似乎在通过这些裂痕,读一段悲伤和惊悚的故事。
冬日里的阳光缺少灼热的温度,于竹突然觉得有些冷。
于是,他执起一盏红色的灯笼,点燃。当烛火慢慢燃起,他将手贴在灯笼上,似乎在汲取着微弱的温度。
城西,王老头糖人铺。
夜幕笼罩,万籁俱静。
冷风拂过,灯火明灭。
红色的灯笼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有几分诡异,颤巍巍的烛火每次都在快灭的边缘又重新燃起,就和提着他的主人一样倔强。
于竹举着灯笼,满屋子的糖人在烛光的照射下,似乎都活了起来,它们龇牙咧嘴,面容狰狞,就好像地狱里逃出的恶鬼。
充斥在鼻尖的甜腻,让于竹作呕,他扔掉手中的红灯笼。烛火终于冲破牢笼,像一条重获自由的火龙,留下了一道道绚烂的印记。
于竹在冷笑,他拿起别在腰间的蔑刀,如同一只发狂的野狗。
寂静的夜里,骇人的尖叫声打破了沉寂。于竹带着沾血的蔑刀,如鬼魅般,消失在这非同寻常的夜里。
除夕,万家灯火,纸糊的红灯笼照亮了天地,唯有城西的坟头山一片漆黑。这本就是一个被隔绝的世界,外面的热闹,早已与这里无关。
于竹提着画着璀璨星空的红灯笼,在一块小小的土堆旁站立良久,直到霜打湿了他的肩头,直到灯笼里的烛火快要燃尽。
他将蔑刀别在腰间,伸出那只布满伤痕的手,隔着红色的纸面,触摸着微弱的灯火,这感觉就好像在触摸小姑娘黑亮的大辫子。
于竹的手在颤抖,当初他抱着满身伤痕的小姑娘时,也是像现在这样颤抖。他知道那样锥心的疼痛,远比刀子割在手上要疼得太多。
于竹再次伸出了那双布满伤痕的双手,戴上镣铐。看着满屋子的红灯笼,他悲凉一笑。
“听说啊,那个卖灯笼的小贩以前也杀过人,这次终于被逮着了,真是大快人心啊!”
饭馆里几个人围在一起,讨论着与己无关的事情,一身劲头。
“呸,你懂什么!人家杀的可都是该杀之人,要说仙人虎,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大侠!”
“你们是不知道,那个到处帮人家洗衣服的小丫头就是被王老头给害死的!这老,看小丫头被折腾得没气了,就扔在了城西的坟头山上,恰巧被上山砍竹子的小贩看到了,所以他才砍了王老头。”
“你简直胡编乱造!这小贩和小丫头非亲非故的,他去杀人报仇,图什么?”
“像王老头这样的,人人得而诛之!图啥?图一个痛快!”
“图痛快?那你咋不图个痛快,去杀了王老头呢?”
“仙人虎……”
“仙人虎还听讲,这个卖灯笼的小贩是从京都过来的。据说啊,是有钱人家的禁脔,被折磨久了,便疯了,就被赶了出来……”
元宵节,张灯结彩,亮如白昼。
集市上灯火通明,却无法温暖人心
没有爱哪来的恨?这句话说得真他娘的对!
就好比仙人虎口口声声说着酒的种种不好,什么喝酒误事,喝酒伤身。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却还是像毛头小子对待初恋一样深爱着它,无比忠贞,感天动地,孽缘!
十二年前,洞房花烛夜,仙人虎兴奋地抱着酒坛子睡了一夜。
一直睡到第二天才发现新娘子跑了,只给仙人虎留下十八坛“乐天派”。
“阿玖叔叔,仙人虎肚子好饿啊。”小姑娘摸着小肚子看着仙人虎。
仙人虎恋恋不舍地放下酒壶,啧了啧嘴,唇齿间都是乐天派独有的味道,酸中带甜,苦中有辣,就好像在糖葫芦上撒了一把辣椒粉。
擦了擦手,生火、倒油、摊饼。婉儿坐在灶台前,不声不响地又添了几片干柴,突然火力猛增,糊味充斥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