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房间内静悄悄,只有许秀一人坐在木椅上。
他神情恍惚,整个人露出脱水般的苍白,愣神地望着书桌上那一摞厚厚的文件。
不知在想些什么。
如同刚要消散而去的噩梦,又笼罩在了他左右,久久不去,并且比过往更要猛烈。
而现在却与以前格然不同,身份的变换更令许秀内心无比煎熬,并非作为受害者,而是加害者——他便是制造出这阴霾与伤痕的凶手。
自己是怎么抱着这一沓文件回来的,许秀也记不清了。
脑袋浑浑噩噩,只记得白泉吟起身离开时的眼神和话语。
“尽管我对银渺参谋的许多想法都不赞同,但至少在这点上都是一致的——许秀兄,你需要为他们负责。”
他指向桌面。
血日下,原本洁白如雪的纸张被染上浓郁的血色。
“把这些文件带回去。”
“看或不看,选择在你。”
他从呆在原地的许秀身旁经过,最后一句话从许秀背后传来。
“许秀兄,不要让将军失望。”
……
看着近在眼前的文件,许秀知道只要自己轻轻伸出手,用手指拨开最上面的第一张白纸,那隐藏在下面的鲜血就会化为无声的黑色文字,静静在那里等待着自己。
没有什么声泪俱下的控诉,没有什么悲痛欲绝的哭喊,也没有居高临下的审判,更没有令人毛骨悚然的酷刑在等待着自己,只有沉默的,像是刻在岩石上的文字。
可许秀却始终不敢伸手。
他觉得有堵重石正落在自己心头,压得心脏传来阵阵绞痛,似乎下一刻就会停止跳动。
口干舌燥,喘不过气来。
脸色苍白,放在双腿上板正的双手冰冷,失去了温度,不住地颤抖。
我应该看吗?
一个声音在许秀内心问自己。
我应该看。
它这样回答道。
不过是张名单而已,不过是看一下人名而已,不过是一些文字而已,也不是什么恐怖片,有什么不敢的呢?
伸出手,拿起来,就像到餐厅点餐一样,随意翻上两页,看上两眼,兴致来的时候再念上两句,看到不认识的字乐上一乐,看到搞笑的名字时多念几遍……
这不是——挺轻松的?
墙壁上有血在往下渗。
本应坚硬的石壁似乎变成了柔软的血肉,起伏蠕动起来,细密如绒毛的触手从“石壁血肉”中长出。
石壁裂缝处越来越多的鲜血流淌而出,汇聚在房间内地面上,缓缓流动,像是片血海。
先是淹没许秀的双脚,然后是小腿,最后是大腿和上面不住颤抖的双手。
现在整个房间内,只剩下许秀露出血面的半个身子,以及放在桌上的那一沓白纸。
伸手!
快!
声音越来越急,催促的原来越快,但许秀却没有丝毫动作。
“……我不敢。”
沙哑的声音。
迟疑且沙哑的声音从许秀喉间传出,似乎万年未曾开口。
他呆呆地看着桌面上的白纸,露出痛苦的表情。
弯下头颅,用沾满血迹的双手捂在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