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身体机能的复苏,梅丽莎没有眉毛的眉头微微颤动,然后睁开了眼睛。
布鲁克走了过去,静静凝视着她,“梅丽莎,好久不见。”
梅丽莎张开嘴,不敢直视布鲁克的眼睛,扭过脸去。
“还记得那时候你我曾在森林玩耍的日子吗?如果你不曾遭遇到灾难,或许住在这栋屋子里的人,是你。”
布鲁克和梅丽莎曾经是一对尚未表明心意,彼此爱慕的恋人。
这种心意,伴随着一场火焰和梅丽莎的尊严溃散,消失的一干二净。
假如没有那场火灾,梅丽莎或许是布鲁克的夫人。
可惜的是,人生从来没有假如。
“我父亲走得安详吗?梅丽莎。”
“我只是将吊坠挂在他的脖子上,从来没有伤害过他,更不想伤害你们。”
“死亡是件沉重的事,但死亡带给我们的,不应该只是痛苦,还有思考。死去的人,注定是无法也不该回来的。放弃吧梅丽莎,你的父亲和弟弟,他们已经死了。正如我的父亲一般,他们永远也不会回来的。”
“不!”
梅丽莎尖叫着,声音颤抖而悲痛。
“他们一定可以回来!相信我布鲁克!亡父的力量远超你我的想象,不仅我的父亲和弟弟可以归来的,你的父亲也可以!”
布鲁克叹了一口气,扭头望向卡尔文,“能请你将我父亲留下的东西拿出来吗?”
卡尔文点了点头,将食尸鬼心脏从停滞液取出,隔着一层白布,递到布鲁克手里。
望着那颗仍然在跳动的心脏,从死亡中归来,似乎并无可能。
然而,当布鲁克回想起那晚发生的事。
他就彻底明白,从死亡中归来的,不是自己的父亲,而是怪物。
“梅丽莎,看着它。”
梅丽莎沉默着,死死闭着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
“梅丽莎,这是从我父亲体内取出的心脏,它叫作食尸鬼心脏,不叫作皮特,你明白吗?”
“它醒来的第一件事,不是走到我的身边,轻轻抚摸我的脑袋,一起喝杯下午茶,而是撕碎自己的家人,将我们吞入腹中。”
“它不再是,也永远不会是我的父亲,只是一个恐怖的怪物,一个至死仍不得安宁的怪物。”
布鲁克静静诉说着一切,不再为父亲的死去而感到困扰。
他没有太多的时间陷入悲伤之中,他是这个家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必须照顾好他的家人。
梅丽莎咬着牙,声音逐渐无力:“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他们答应过我,亡父将拯救一切死亡魂灵,给他们以解脱,重回尘世间。我是想帮皮特、帮你们!”
“那只是他们利用你的谎言,摆在你眼前的,才是事实。”
将食尸鬼心脏还给卡尔文,布鲁克转身离开。
临走前,他轻声请求卡尔文。
如果可以的话,不要杀死梅丽莎,她并不是真正的犯人,只是一个被困在过去悲痛中,无法自拔的可怜女人,受魔鬼诱惑做下错事。
卡尔文没有答应布鲁克的请求,也没有拒绝,只是静静的看着梅丽莎。
“你口中的亡父,或许拥有超然的力量,能将一具尸体从沉睡中唤醒,但死亡是不可回返的单程道。假如亡父真的有你们认为的那样强大,祂为什么像只过街老鼠藏在暗处,转而寻求你的帮助呢?”
“可是皮特复活了,不是吗?”
“复活的不是皮特,不过是被死亡操弄的提线木偶,一具腐烂的、择人而噬的怪物,如果我没有到来,布鲁克一家人已经死了。而这一切,都是拜他们所赐,经过你手的杰作。”
“我不会伤害他们!我从来都没想过要伤害他们!”
梅丽莎没有撒谎,她将皮特引入了死而复生的诱惑之中,让皮特自愿带上了黑色吊坠。
从始至终,梅丽莎只想将自己的父亲、弟弟,以及年迈的皮特带回来,免除死亡的惩罚。
然而这一切不过是美好的幻梦,夜空闪烁继而落幕的烟火。
他们注定沉沦在死亡之中,无法回返尘世。
也许在某些大巫师、方碑巫师的手中,的确存在某种死而复生的巫术,但那样做将付出的代价,远超梅丽莎想象,连施术者本身都难以承受。
生命可以交换,但不会无缘无故的增加。
等价交换,是永恒不变的铁则,没有人可以企图欺骗世界规则,轻而易举将生灵从死亡中拽回来,即便是神灵,也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把你所知的,关于他们的一切都告诉我,这是你唯一向皮特和布鲁克赎罪的方式。他们暂时的离开了,但会带着更加恐怖的怪物回来。等到那个时候,这里将变成人间炼狱。”
“我不知道,我从未见过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
梅丽莎整个人如同一棵失去阳光的枯草,喃喃将自己遇见他们,以及加入他们的过程告知卡尔文。
黑色吊坠连同一封神奇的信,偶然出现在她的窗口。
在他们的引导下,梅丽莎将自己的真名献祭到漆黑火焰之中,并依此成为了十五号。
黑色吊坠具备的通讯巫术回路,是单向的,这也是为什么卡尔文研究半天都无法驱动的原因。
梅丽莎只能等待他们的命令,而无法主动联系他们。
给皮特带上黑色吊坠,并在皮特死后的第三天,通过触发铭刻在黑色吊坠的雾光宝石,梅丽莎可以在短时间内控制皮特,并将皮特带回所谓的圣地。
为了防止尸体被焚烧,或者梅丽莎找不到皮特的尸体,他们教会梅丽莎刻画简单的定位巫术回路,并授意她告知皮特留下遗嘱,阻止布鲁克烧毁尸体。
在皮特死后的第三天,梅丽莎在夜晚悄悄的靠近布鲁克家。
然后,她和布鲁克一样,听到了那恐怖的声音。
梅丽莎吓得转身离开,不敢靠近,同时违背了他们在带走皮特后,一起撤退的命令。
她不想离开家乡,不想离开父亲和弟弟。
再后来,梅丽莎一直躲在远处观察着布鲁克和卡尔文,直到今天她才试图靠近卡尔文,因为皮特的死跟卡尔文有关,黑色吊坠一定也在他的手上。
“我不知道他们撤退去了哪里,不知道亡父的名字,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我只知道下达命令的亡逝者,是一个女人。”
“而且......”梅丽莎顿了顿,望向敦克城的方向,“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亡逝者应该是敦克城的一位贵族,她此刻依然待在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