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书生名叫孔五德,是蒲存信身边最看重的幕僚,出的主意最为阴损毒辣,为了目的不择手段,认识他的人都私下叫他“孔缺德”。
也许是疯狗遭遇老阴比,相性相通,臭味相投,蒲存信对他可谓信任有加。孔缺德也确实有些本事,这些年来给蒲存信出了不少主意,才让他每每逢凶化吉,还傍上了蒲家的大腿。
“嘶”得吸了口凉气,孔缺德明显被信的内容吓了一跳。
“五万两黄金,二十五万两白银,我滴乖乖,这么多钱居然让蒲存智那个蠢货押送,家主的脑子怕不是……”
蒲存信连忙打断了他的话,示意他继续看下去。
孔缺德越看越心惊,拿着信纸的手也开始不受控制地抖个不停,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买断市舶司?”孔缺德惊呼出了声。
蒲存信点了点头,孔缺德的反应和他第一次看这封信时一模一样,他们都是凡夫俗子,根本想象不出这样的疯狂计划。
买断市舶司,是蒲家下的一盘天大的棋。
早在道君皇帝在位时,蒲和裕就已开始筹备此事,但因为各种各样意料中意料外的阻挠,计划一直没有成行。
如今二帝被俘,国朝乱做一团浆糊,他们终于等到了最好的契机。
国无君长,康王即位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蒲家在这时候和康王身边的大太监康履搭上了线。
康履给蒲家开出的条件是以每年六十万两白银的代价获得广南路、福建路市舶司的代理权,此外还要一次性给康履十万两白银辛苦费,以及五万两银子供他上下打点。
六十万两白银相当于一百二十万缗铜钱,对于朝堂上的衮衮诸公来说,这笔生意简直赚大了,要知道靖康元年全国市舶司的岁入还不到五十万贯。更不用说蒲家还是一次性支付现银,对于一穷二白的流亡政府来说,这笔钱可谓是雪中送炭。
但海贸的利润有多大,市舶司真实收入有多高,衮衮诸公不清楚,蒲存信和孔缺德却是门儿清。
蒲家买断市舶司的行径就像在忽悠一群傻子,偏偏这群傻子被忽悠瘸了还喜滋滋觉得占了便宜。
若是一切顺利,一旦诏书下达,就意味着蒲家真正垄断了东南海贸,除此之外,他们还可以借助这个机会让麾下的海盗船队全都摇身一变合法化。
那便是货真价实的南海之主了。
然而眼看刺刀就要见红,正主却突然萎了,两艘满载金银的海船凭空消失,这一棒子打得身强体壮的蒲家也有些发懵。
七八十万两银子对这个东南第一海主来说,不是什么大数字,每年蒲家的账面流水是这个数字的好几倍。
但流水不是现银,如今早已过了放洋的季节,大多数的银子都变成了正在远洋的海船和一船船的宝货。
库房里的现钱也不敢全部拿出来,蒲家还养着那么多海盗,如果不按时发饷,说不得那些杀才会做出什么事来。
在找到那两艘失踪的海船之前,蒲和裕只能重新筹钱,他给蒲存信的任务之一就是在月底之前,凑齐五十万两白银。
提起桌子上的酒壶一饮而尽,蒲存信沉着脸道:“孔先生如今知道我为何苦恼至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