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外吹了半天的凉风,夏杰的鼻子都有点塞了,说话也是带着浓重的鼻音,别人看他身量同普通成人相差不多,嗓音又厚重,还以为他已经成年了,谁知道他才过完十岁生日,吃着十一岁的饭呢。
双臂环抱绣春刀,夏杰在晨曦中打着瞌睡,心底将太上皇祖宗十八代的异性亲人,挨个问候了一遍。
说是封了一等男爵,有大将之才,怎么就是个在门外站岗的保安?简直不当人子!
天色微微地放亮,夏杰才看清离他不远的台阶下,有个年约四旬、面色憔悴、身着正五品文官补服的中年男子,匍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好似本就长在那里一般。
夏杰正待细瞧之时,他身后的大门突然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面白无须的小太监,看了眼他,尖着公鸭嗓子,道:
“夏爵爷,太上皇旨意,金陵知府张昌平治理地方毫无章法,致使圣驾受扰,金陵行宫被焚,倭寇横行,着革除所有官职,就地论死,其家人全部发配辽东戍边,充实边地。”
小太监的话音还没有完全落下,那个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金陵知府张昌平突然诈尸了,瞬间跪直了身体,蜡黄的脸上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口中还哀嚎着什么,隐约听得好像是苏南口音,可惜,夏杰是一句也没听懂。
闻着屋子中顺风飘荡出的一股中药味,夏杰几乎吐了出来,连忙捂着小嘴,含混不清地回道:
“遵旨!”
见了夏杰这副模样,小太监的面色立马阴沉了下来,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冰冷的字,道:
“不该知道的,就别知道!夏爵爷,您说是吧?”
言毕,也不等夏杰回话,那小太监转身小碎步就进去了,将房门轻轻地合拢。
夏杰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心道:看来太上皇是不想让人知道,他龙体有恙啊。
夏杰皱着眉头一挥手,自有锦衣卫力士上前,将张昌平拉了下去。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夏杰心头有些沉重,大周朝堂波云诡谲,哪里是他一个菜鸟能够闯荡的?
还是没心没肺地在二十一世纪,做个无忧无虑的富二代多好啊。衣食无愁,各色美女环绕。
就是惹了祸事出来,花个大价钱,有的是人抢着去顶包,各路大能之士,主动现身帮忙摆平,哪里像现在,夏杰的小脑袋随时都有可能搬家,连个顶包的人也没有。
望了眼紧闭的朱漆大门,夏杰抬眸看清上面挂着,一个宽大的楠木匾额,上书三个烫金大字——“臻禧堂”,匾额的左下角,还有七个金色的小字——“荣国公贾源手书”。
看到这里,夏杰才反应过来,难怪昨天给他传旨的李尽忠,说是让他在太上皇的行在值守而不是行宫了,感情这里是金陵甄家的宅子啊。
夏杰还待细致打量之时,一阵腥风扑鼻而来,“启禀大人,犯官张昌平已经伏法了!”
“这是他的首级,还请大人验视!”
闻言,夏杰转身就见一颗死不瞑目、鲜血淋漓的人头,在一个托盘上好端端地待着。
他原本红晕的脸蛋,立时变得煞白,断断续续地道:
“已经验明正身,快拿下去!”
夏杰哆哆嗦嗦地挥手斥退了锦衣卫力士,眼眸里满是畏惧地望了眼,太上皇所在的屋子,瞬间脑子都不够用了,心道:“我这新官上任三把火还没烧呢,倒是先来了个下马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