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沿着长长的阶梯灌进阴暗潮湿的地下室,眼看床铺就要被淹没,一个身手矫健的青年连滚带爬杀入,两手插进床铺上庆峰的腰椎。
青筋暴起,使出吃奶的力气,把他背在身上。
“峰哥,还是我仗义,我都是从片场赶回来的,就怕没人管你死活,可不,真就没人管你死活,记得今天这二十块群演费必须算在你头上。”
庆峰处于半昏迷状态,根本听不见他在嘀咕什么,靠在他的背上,整个倾斜的阶梯像是要倒在他的脸上。
小青年名叫王保强,六岁习武,来到北平好几年了,最大的梦想是做一个大特,有特写,有台词的那种。
爬上长长的阶梯,王保强累得想把庆峰直接丢马路崖子,奈何马路崖子的水都可以把人淹没,只能继续挂在身上。
1998年的北平是被捅破天了吗?雨珠那么大,还那么持久,估摸着得有一半的地下室都被淹了吧。
站在马路崖子的王保强不知该去往何处,住旅馆太贵,找朋友借宿,开什么玩笑,北漂的群演哪有可以睡地表以上的房子,借宿还不是只能借到被水淹没的地下室。
任凭大雨冲刷着脸庞,寒冷的冬天像无数把尖刀刺进他们的身体,哆嗦个不停。
条条大路通罗马,而他们的罗马在哪?
罗马杂货铺的老板娘实在是看不下去,冲进大雨里,叫他们到杂货铺避下雨。
老板娘很胖,在这不到十平米的杂货铺就更显得臃肿了,但这一点也没有阻挡她那颗善良的心。
庆峰被放在过道的纸皮上,老板娘拿出一块干毛巾递给王保强,叫他给庆峰擦一擦,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发高烧了,脸色都白了,最好是送去医院。
庆峰已经生病三天了,退烧药的钱还是找王保强借的,哪有钱上医院。
听到上医院,昏睡的庆峰顿时苏醒了过来。
“上什么医院,我就是太困了,天气太好就多睡了会,赶紧开始,看我最强打野韩信,横扫千军。”庆峰猛地坐起身,两眼瞪得老圆了,两只手不知道在抓什么,四处张望
我他喵手机呢?这是在哪里?
这人长得好像王保强,这个胖呼呼的女人又是谁?
王保强看到庆峰已经开始胡言乱语,明明发高烧了,说自己困,明明下着大雨,他说天气太好,明明自己是名不合格的群演,非把自己比喻成韩信。
心善的王保强摸了摸兜里的两张十元火凤凰。
“看来这钱还真省不了了。”王保强想着等雨停了就带他去诊所看看,别真烧出个好歹来。
重生的记忆可能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几秒后庆峰才融合了原主的记忆,他是名群演,还是个三天打鱼五天晒网的群演。
而眼前的王保强是他一起合租的室友,为人憨厚,勤快,就是卡在群演的位置始终没上去。
可一个从2022年穿越过来的重生崽,他可是看着王保强电影长大的,那个《Hello!树先生》简直就是神作。
不过这玩笑开得也忒大了吧!庆峰左看右看,看到货架上挂的日历显示的是1998年。
艹,前世的自己此时还没出生呢!
“强哥,幸会!”庆峰没忍住伸出手想与这位超级巨星握个手,了了前世追星的愿望。
一脸惊吓的王保强行尸走肉般的伸出手,心想你还比我大好几岁,以前都是直呼他保强,怎么还叫起哥来了。
愿望了了,他必须尽快适应这个新身份,多年的网文不是白看的,重生穿越是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须得活出个人样来。
庆峰看着外面倾盆大雨,但天色还算明亮,转头看向王保强。
“今天收工那么早,这钱好挣。”
不提还好,一提王保强心就在滴血,今天翘得可是多鱼哥的活,走时虽然打过招呼,但看多余哥的脸色,他肯定会记在心里。
“哪是收工早,我是为了你不被水淹死,中途跑回来的,损失的这二十块必须算你账上,要是多鱼哥记恨,以后不带我了,损失那就不止二十块,你必须赔我十倍,两百块。”
都说王保强是傻根,但这算起账来一点也不傻。
“能记住你多鱼哥的电话不?”
“倒背如流。”就是一次也没打过。
“给他打过去。”
“干嘛?”王保强一脸顿挫的看着庆峰。
“你打了不就知道了。”
王保强看向一旁听戏的老板娘,
“短途,还是长途?”老板娘嗑着瓜子,看着他俩。
“人就在北平,算短途,还是长途?”王保强傻乎乎的问道,自己对短途长途完全没有概念。
一旁的庆峰看着王保强一脸傻不愣登的分不清长途和短途,傻根的由来也不完全是凭空捏造的。
“打吧!打吧!”老板娘有些无语的把手指向角落柜台上的座机。
王保强犹犹豫豫的走了过去,看着座机却无动于衷。
“老板娘,这电话的拨号转盘呢?”王保强对座机电话的影像都是停留在民国戏里面的古董转盘座机。
老板娘有些急躁的冲了过来,不想解释,拿起电话。
“号码?”
王保强察觉出气氛不对,乖乖把号码报给了她,转头看向庆峰正一脸乐呵呵的看着他。
拨完电话,老板娘就把听筒放到柜台上,走到一旁,特意与他们保持一段距离,生怕智商会传染。
王保强从柜台拿起听筒,持续好几秒的嘟嘟声让他忍不住问道。
“老板娘,是不是打错了,这不是我多鱼哥的声音。”
老板娘觉得凭自己手艺,不可能拨错号,急忙走过去,接过听筒放在耳边。
整个脸都快要黑了,深邃的眼眸看着眼前这位旷世奇才。
内心即将崩溃,人家都还没接电话,你就说不是你多鱼哥的声音,可老板娘硬是忍住,没有揭穿他,直到对方接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