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鹿婆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别看夫人是个弱女子,竟能拥有如此心胸气度。
辛辛苦苦为了这个家劳心费力,好不容易稳住局面,却被家主三两下弄得一团糟。
对方不仅没有抱怨,反而还能提醒家主遵守孝道……到底谁才是老爷的后人?
哪怕是最向着沈缘的福伯,此刻也不再心软,架着他就往祠堂拖去!
“嘿!你个老头儿,少爷要回房休息!”
沈缘作势发怒,却并没有真的生气。
福伯算是自己这家里唯一亲近些的人,也只有这老头还改不掉“少爷”的称呼,确确实实从心里把沈缘当成晚辈爱护。
他稍微挣扎两下,也就由着福伯去了。
即使推演术的后遗症还未完全消退,但再撑个一时半会儿应该问题不大。
对于沈老爷子,沈缘其实是有些心虚的。
毕竟占了人家的家产,又不能做到真拿对方当爹看待。
故此,除了对方逝世之前见过一面,听了许多临终嘱咐,整整一年,沈缘就没有踏进过祖祠半步。
这也是为何刚才林老六出言不逊,他会如此暴躁的原因。
沈缘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弥补一下,自己对那可怜老头的亏欠了。
来到祠堂前,福伯终于松开了手。
“……”
沈缘缓步走至门口,略有些犹豫,但还是伸手放在祠堂大门上,将其推开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他侧身而入,只见里面依次供着沈家祖辈灵位,最下方那块,赫然写着沈老爷子的名字。
香炉中积满蛛网,香灰只有薄薄一层。
见状,沈缘颇为尴尬的咳嗽了两声,若是真有阴曹地府,沈家祖辈在下面恐怕已经沦落到讨饭为生的凄凉境地了。
祠堂外。
鹿婆嘴里嘟囔着埋怨之词:“现在把事情弄成这样,我看他酒醒以后怕是还要反过来责怪我等。”
福伯担心少夫人心里憋闷,老脸上挤出笑容,低声劝道:“少爷平时并不莽撞,今日失态,想必是看不惯那林家人欺负夫人。”
闻言,江云韶回头看了眼老人,没说话。
福伯老脸一红,赶忙闭上了嘴。
一个成天泡在青楼不出来的浪荡子,说他会心疼媳妇,这话连福伯自己都不信,更何况聪慧的少夫人。
江云韶收回眸光,想起在鸳鸯楼瞧见的那群瘦小丫头,唇角微微掀起。
她还记得初到沈家时,这小男人故作君子姿态,一副不近女色的模样。
但每当自己转身或者弯腰,丰润处便总是会落下一道目光,然后马上就会消失,如此举动恰巧和对方在青楼里讥讽的话语完全相反。
他着重盯着的地方,那群小姑娘身上可没有。
再加上今日发生的事情,自己看人果然挺准,对方还是一如既往的幼稚。
就在这时,鹿婆忽然狐疑道:“家主该不会是在祠堂里睡着了吧?”
福伯刚想反对,想起少爷刚才的神色,突然有些心虚。
“夫人,要老婆子说,你就应该进去和家主一起祭祖,让老爷子看看儿媳对沈家有多尽心尽力,也好让他泉下安心。”
鹿婆说着就替对方让出路来,她现在是越来越替夫人打抱不平。
“这不合规……”福伯话说到一半,又愣住。
在灵前呼呼大睡,少爷说不定真能干出这事来,少夫人进去督促着,至少把祠堂打扫一遍……
念及此处,他也侧开身子:“您要不进去看看?”
江云韶故作沉吟,片刻后,才轻轻点头:“也好。”
她踱步向前,在门前停下。
福鹿二人并未看见,就在女人踏上台阶的刹那,一道道无形电弧在她细腻的皮肤上跳动起来,就像是触碰了什么禁制。
江云韶藏于袖间的秀气手掌缓缓捏紧。
莫名痛楚之下,她神色间却并无异样,嗓音平静:“我能进来么?”
听见询问,正在打扫香炉的沈缘动作微滞。
他抬起头,眼中多了几分疑惑。
对于江云韶这个突然来到沈家的女人,沈缘心中一直是颇为警惕的。
虽然沈老爷子去世之前,确实提到了这件事。
但沈缘心中的疑虑却并没有被打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