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叔打了一哆嗦,悄悄地嘟囔着:“不用这么吓唬他吧?”
纪南歌给了他一个礼貌的白眼。
“我可以!”冯毅几乎没有片刻的犹豫,“我可以。如果能让我娘顺顺利利地去投胎,我干什么都行!”
纪南歌点点头:倒是个汉子。
于是在纪南歌的安排下,陆叔从外面将麻辣烫店关了起来,拉上了被火熏得黢黑的卷帘门。
屋内一片黑暗。
纪南歌用红绳在店铺四周的地上围了一圈,从挎包里取出半包香炉灰倒进了小香炉里,又按开戒指上的机关,用那锋利的小刀片割破了冯毅的手指,将他的血滴到了香炉灰里。
“一炷香,大概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
她用一根红绳系在冯毅的手腕上,红绳的另一端系在自己的手上:“我可以带你进去,带你去找到你的母亲,但是我说走的时候,你必须听我的。”
冯毅愣愣地看着,没出声。
“听到了没有?”
他疯狂地点头。
一支线香点燃,纪南歌打起了手印,七宝琉璃镯开始隐隐地发出淡淡的红光。
冯毅看着线香上袅袅升起的烟圈,觉得有些头晕,他努力地瞪大了眼睛想要清醒一点,但很快便昏迷了过去。
冯毅是在乡下的老房子门前醒来的。
他还记得小时候自己在这门前曾经摔过一跤,从此他的下巴上留了一道疤,到现在还清晰可见。
但这老房子不是去年已经翻新过了吗,为什么现在还是这么旧的样子?还有,他不是在自家店铺里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觉得眼熟吗?”纪南歌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这里应该是你母亲执念的症结所在,是她一直记挂在心上的地方。”
“这是我家。”冯毅指着破旧的黑色大门,苦笑着解释道,“这门,从我有记忆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就这样破破烂烂的用了好多年,根本栓不上,也不用栓,我家穷的连别人家的狗都不进来的。”
紧接着他们听到屋子里传来了一声女人的尖叫。
冯毅喊了一声“娘”,一个箭步冲了进去。
屋子里站着五六个年龄不一的中老年男性。看起来还很年轻的冯母胳膊上戴着黑纱,怀里抱着一个两三岁大的小娃娃,正在哭着和那些人理论着什么。
一个老头将烟袋锅子在床沿上嗑了嗑,咧着嘴说道:“他侄媳妇,不是我说你,你说你娘家也没了人,现在要说让你回娘家,你也没地儿去。你男人原本就不是我们村里的人,他死的早,你一个人也带不大这个娃儿,我们给你找个下家,不是挺好的么!”
冯母一边哭一边嚷嚷着:“当初我家男人是花了钱把我买来的,我跟着他这几年,他待我一直很好,我就想给他留个后,怎么就不行了?你们让我找下家,行!但这孩子我得自己带着,他死活都得是老冯家的种!”
另一个中年大叔不耐烦地嚷嚷了起来:“别给脸不要脸啊!你说你个娘们儿,怎么还打算带着孩子占着我们村的地盘不走了?给你个台阶你还蹬鼻子上脸了还!”
冯母怒目圆睁。
那中年大叔也瞪着,作势要打人:“怎么你还敢打我?”
一个看起来年龄最大的老头忽然发话了:“都闭嘴。小冯虽然不是原来村里的人,但好歹在村里也过了几年了,这房子是你男人名下的,你想住,我们不拦你。”
其他人想打岔,被他一个眼神呵止住了。
那老头接着说:“但你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你也没那么多精力去种地,所以你家的地,村里给收回了。”
冯母刚想反驳,那老头开始耍无赖:“你要是觉得不满意,那就赶紧带着孩子滚蛋!房子你也别住了,这村里没有我们发话,你看你住不住的下!”
几个男人安排完了这一切,踢开门就离开了,从头到尾没有给冯母商量的余地。
冯毅在旁边傻愣愣地站着,喃喃自语:“这些,是真的吗?”
纪南歌看着他。
冯毅傻傻地:“我从来都不知道,那几个老头我也都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