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难见萧峰用出“太祖长拳”,法度森严,劲力充沛。居然不弱于一门精妙至极的武林绝学,心中实在佩服。低吼一声,以“罗汉拳”与萧峰对攻。两人拳风烈烈,片刻间便对了十余招。萧峰猛地喊道:“着!”右拳横摆,荡开了玄难拳架,左拳自上而下,向玄难右肩砸来。
玄难一挥衣袖,内力鼓荡之下,衣袖膨胀开来,与萧峰左拳狠狠撞在一起,只听“砰”的一声,萧峰收拳后退,玄难衣袖受了二人合力一震,片片碎裂,劲风吹起,漫天都是衣袖碎片,便如一群黄色彩蝶,绕着二人飞舞一般。玄难衣袖之下,露出一条干瘦长臂,这下他衣袖碎裂,这“袖里乾坤”自然是再也用不出来了。
萧峰不为己甚,拱手道:“大师衣衫老旧,不堪重负,此非战之罪。咱们便算是平手吧。”玄难摇摇头,说道:“阿弥陀佛,胜便是胜,败便是败,掩耳盗铃,自欺欺人,难道另有一番风味么?”说完,他头也不回,退回到玄慈方丈身后,阖目而立,不再说话。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响起,玄痛手持一对戒刀,走上前来,微微颔首,温言说道:“老衲少林玄痛,还请萧施主夫妇暂留数日,一观少室山风景。”李逍遥抱着玄铁剑走了过了,说道:“玄痛大师,咱们又见面了?”玄痛笑道:“前番多亏李施主镇压住了丁春秋,否则咱们大大小小的一群和尚,只怕难免损伤。如何,李施主要指点老衲几招?”
李逍遥笑道:“少林玄慈方丈自有玄字辈的师兄弟相助。我家大哥,也有义结金兰的义弟出头。”他手持玄铁剑,剑尖指地,双脚不丁不八的的站着。玄痛见了,竟自觉无法出招。大感头痛之余,也笑赞道:“如此神剑,不愧‘镇西戎’之名。
话一说完,他右手戒刀立于胸前,左手戒刀横刀向李逍遥腰间抹来。李逍遥不格不挡,玄铁剑猛的刺出,点向玄痛左手臂弯,玄痛见左手再向前进招,未及伤敌,对方长剑便将自己手臂砍断,连忙左手戒刀回撤护住身体左侧,右手戒刀中宫直进,当面向李逍遥砍来,李逍遥顺势以剑身贴住玄痛右手戒刀,玄铁剑向左一引,玄痛只感到一股巨力涌来,右手戒刀不自禁的随着玄铁剑荡开,他心中大惊,此刻他中门大开,李逍遥随意出剑,便能取了他的性命。
玄痛急忙用左手使了一招“腰缠玉带”,护住身体,同时向后退了一步。一众玄字辈高僧见了,心中惊恐,这玄痛大师,自谦天资不足,专一苦修少林寺绝技“破戒刀法”,狠准威猛,招招都是攻势。似这般与人交手,三招内便后退自守,众人数十年来从未见过。
玄痛退了一步,兀自不服,正想上前还击抢先,谁知刚刚上前半步,却见李逍遥玄铁剑遥指自己右肩,这里正是这招“腰缠玉带”的破绽处,他不及前进,连忙又退了一步,李逍遥跟着前进半步。玄痛再上前去,一招“如彼伐树”,刚刚使出,又见李逍遥玄铁剑早已等在自己腹部,自己若是继续使这招“如彼伐树”,戒刀离李逍遥还有半尺,自己小腹早已撞在剑尖。他不得已,只得又大退一步。
众人见玄痛趋前半步,又急匆匆后退,一招刀招也不曾使完,见识低微的,只是觉得奇怪。有那眼光独到的,纷纷骇然,只觉得少林玄痛处处受制于人,每每出招,都只能后退自保,否则生死便要操于李逍遥之手,如此神异剑术,简直闻所未闻。
玄痛一连变了九招,皆是向前半步,出了半招,便要撤招后退一大步。他连连番变招之下,毫无作为,心中急切,竟然不管不顾,左斩右削,用出了一招“舍身刀”。玄慈见了,大声喊道:“师弟,不可!”待要出手,却已然不及。
这招“舍身刀”,乃是“破戒刀”中,与敌同归于尽的招式,玄痛外柔内刚,平日里看似随和,实则内心刚烈无比。此刻情急之中,居然用出此招,实乃出人意料,少林众高僧毫无准备,救援不及。
李逍遥将玄铁剑斜着刺出,剑柄处剑格横摆,锤向玄痛右手手指,剑身贴着玄痛左手戒刀向下抹去,向玄痛左手手指削去。剑尖顺势刺向玄痛胸前,剑尖晃动之间,将玄痛胸前的灵墟、肩窗、神封三处要穴尽数笼罩。
玄痛此刻听到玄慈召唤,重复清明,又见自己双手手指及胸前要穴皆在李逍遥这一剑威胁之下,连忙松手,弃下双刀,向后跃出。
“当啷”两声,双刀落地,玄痛微微一笑,合十道:“阿弥陀佛,玄苦师兄曾夸赞李施主剑法如神,非人力所能敌也,老衲当时只当玄苦师兄夸大其词,此刻看来,却是老衲坐井观天罢了。”
李逍遥笑道:“不敢当大师如此夸赞,承让了。”
他收剑退到一旁,段誉终于回过神来,他兴致勃勃的小跑过来,对着一众玄字辈高僧,恭敬行礼,说道:“萧峰三弟,段誉见过诸位大师。”
一位满面红光,神色慈祥的高僧站了出来,说道:“呵呵,段施主天真烂漫,老衲玄渡,便和段施主亲近亲近吧。”
他面带微笑,右手拈起拇指、食指与小指,动作轻柔,似缓实急的一连弹了三下,段誉曾在天龙寺里,见过鸠摩智施展这门拈花指法,但他当时对其中各种奥妙全然不懂。此时他在灵鹫宫中,收李秋水与无崖子的指点,早已非昔日吴下阿蒙。见对方动作柔和,指力却极是强劲,凝而不散,隔空点向自己胸前紫宫、玉堂、膻中三大要穴。左掌立于胸前,右手拇指竖起,内力自“少商穴”涌出,一招“少商剑”直冲过去,将对方三股指力冲散。
“少商剑”余波未停,玄渡见了,脸上笑容更盛,手掌一翻,掌心向上,食指扣于拇指之下,轻轻弹出,这第四道指力击在“少商剑”剑气之上,终于将那“少商剑”消弭于无痕。
他身上早已受了内伤,此时强行出指,便觉得心肺处犹如火烧,面色赤红,猛的咳嗽起来。段誉心善,见玄渡咳嗽的厉害,连忙停手,走上前去,将玄渡扶住,急着问道:“大师,你没事吧?晚辈不慎伤了大师,实在是罪过,罪过。”
玄渡轻轻拍了拍段誉的手,笑道:“大理段氏的‘六脉神剑’果然不凡,老衲便是身体无恙,也是打不过段施主的。”
一旁鸠摩智嗤笑一声,说道:“少林武功,依小僧看也不过如此。”段誉听了,怒目而视,说道:“大轮明王慎言,在下对少林寺及各位高僧,一向仰慕的紧。”
鸠摩智哼了一声,说道:“惺惺作态。”段誉恨恨道:“大轮明王佛家打扮,内力却用着我师门的玄门神功,却不知天下人知道了,该作何感想。”
鸠摩智一惊,说道:“段公子莫要胡说,小僧何时用了玄门神功?你师门为何,小僧可是闻所未闻。”
段誉哼了一声,说道:“奉师门之命,收回流落在外的‘小无相功’,大轮明王还请仔细了!”说完,段誉施展“凌波微步”,身姿飘逸,将鸠摩智困住,同时“六脉神剑”齐出,射向鸠摩智周身各大要穴。
鸠摩智见了,连忙以“火焰刀”应对,可此时的段誉,经过无崖子与李秋水的调教,“凌波微步”再不是死记硬背,照本宣科,临阵对敌,段誉将“凌波微步”的种种妙用一一使出,鸠摩智只觉得四面八方全是段誉身影,他出招攻向段誉时,每道身影皆为虚幻,到了段誉出指攻他时,每道身影又都发出无形气剑来,让人防不胜防。
旁边慕容复见了,心中更加烦闷,心想:书呆子的这两门武功原来如此相得益彰,配合起来,威力更胜十倍不止,我若是对上了,该如何破之呢?
鸠摩智苦苦应对,“火焰刀”毫无保留,但效果实在不佳,不多时,便已身中数指。只是段誉宅心仁厚,对杀伤人命实在抵触,是以每每“六脉神剑”指力及身,都无意间偏了半分。如此一来,鸠摩智身上仅仅受的皮肉之苦,并未伤及要害。只是大家看他衣衫褴褛,伤痕累累,浑身是血的样子,实在可怕,对段誉反倒更加害怕起来。
鸠摩智又出了几招,身上左肩,右臂,左臀处又中了三剑,三个小小血洞,泊泊的流出鲜血来,他猛的跃起,退回所在人群,一手抓住一个与他同行的中原和尚,一左一右向段誉掷去,段誉以“凌波微步”先左后右的救人,鸠摩智不敢回头,急奔而逃。段誉再想拦截,已然不及,他垂头丧气的走了回来,对李逍遥说道:“二哥,你和两位师父布置给我的功课,跑了。这可怎么算?”
李逍遥哈哈一笑,说道:“鸠摩智又不是高等数学,该怕的是他,三弟你怕什么?”
他回过头来,对玄慈方丈说道:“玄慈方丈,少林与我大哥的各种纠纷,就此作罢,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