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最后的条顿,我不能一辈子当铁匠。”
他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我已经是一个男人了,我想去外面闯荡。”
他这样对老查理说。
膝下只有小杰克一个侄子的老查理,没有挽留。
只是将早就锻造好的一长一短两把剑送给了亚特伍德,并且叮嘱他说如果在外面过得不好的话,随时都可以回来。
走出了伽迪南拉斯城的亚特伍德,一开始当了佣兵。
依靠着从洛基达然山脉小山城穿越大荒原前往矮人国度的商队而活。
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与他年龄相仿的佣兵要么死了,要么厌倦离去了,所以他就成为了一位经验丰富、运气与信誉都很好的佣兵。
然后,他就被商队招揽,成为了更能容易保住性命的商队护卫。
偶尔他也会回来伽迪南拉斯城,将赚来的金币交给老查理或者赫拉大婶保存——这两个人都不愿意接受感恩的报答,他只好用上了“代为保存”的理由。
一晃许多年过去,他已经三十五岁了。
但一直没有找个妻子,或者在伽迪南拉斯城购置一个房子,不管老查理与赫拉大婶如何劝说。
因为他一直记得自己是条顿!
最后的条顿!
身负血海深仇的条顿!
在成为强者之前、在拥有复仇的实力之前,他顾不上其他事情。
只是造化弄人。
早就隐隐摸到强者门槛的他,却是不知道为何,始终无法到达半步强者的临界点。
在条顿家族的历史中,所有摸到强者门槛且年龄到了三十五岁的人,要么已经死在了突破桎梏上,要么已经成为了强者。
对此,他很迷茫,但无人可寻求解惑。
他只是一只无处可依的孤魂野鬼,连银月与红月都不愿意在他举杯邀请时对影成三人。
再后来,他遇上了克里斯,在听到那句“这里是南方,北方的灵魂回家会迷路”的时候,他才放下了心中的焦灼。
是啊,家乡是什么模样,离家太远的他已经快忘记了。
城堡或许还依然坚固,周边的矮墙或许还是爬满了荨麻,野外或许还是连绵的麦苗青青......但领地里悬挂的旗帜,已经不是象征着条顿家族的一只雪原怪头颅了。
他想回家了。
因为最后一任条顿公爵,他父亲的容貌他依然记得,和他长得一样的狭长型的脸,高眼眶,鼻子窄而长。
他是该回家了。
因为神圣帝国每一个角落里,都在私语着人类半神即将陨落的猜测。
如果再不回去,就来不及了。
成为了强者,他可以用条顿的姓氏复仇。
但如果无法成为强者,那他就退而求其次,甘愿背负上千古骂名用半人马来复仇。
所以他踏上了北方的路。
进入条顿故地之后,他没有去看一眼条顿家族世代居住过的城堡,没有通知那些曾经起兵反抗的条顿封臣,只是偷偷越过了狮鹫军团巡视的防线,径直往草原深处而去。
走了五天,他迷失了方向。
过了十天,他遇上了狼群,用累死了马匹让有所获的狼群放弃了追逐,代价是干粮与水囊也同时失去了。
又过了八天,他身上唯有两柄很普通的、矮人锻造的长短剑。
北方草原的夏天,不管是白天还是夜晚都炎热,而且蚊虫极多,但水源与猎物却是十分难找。
他身上有了很多小疙瘩,那是蚊子的亲切拜访。
他的鞋子已经破损了许多,相信再过几天就可以扔掉了。
饥饿带走了他的力气,而干渴摧残了他想爬起来继续上路的意志。
我就要死了吗?
条顿家族的血脉就此断绝了吗?
他现在躺在一个已经干枯小水洼上,一动也不动。火辣辣的太阳落在他的身上,已经烤不出一滴汗水。
哒...
哒...哒...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轻快的马蹄声有远至近。
那是两只巡逻的半人马。
一只很年轻,一只已经鬓角斑白,但依然十分强壮。
半人马永远是两只一起行动的,近三米的马躯需要另外一只伙伴在受伤的时候包扎,在洗澡的时候梳理毛发,然后抹上一层防蚊虫的草药汁等等。
分为小部落追逐水草迁徙、居无定所的半人马,是不需要巡逻战士的。
而这里有半人马在巡逻,意味着可汗的金帐就在附近。
至于它们为何过来了~~
那是亚特伍德在倒下之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长剑竖着插在地上,并且从身上撕下一块长布条绑在剑柄处。
“带我去见你们的可汗。”
当半人马高大身躯的阴影笼罩在亚特伍德身上,已经昏昏沉沉的他,努力从干裂的嘴唇里发出了嘶哑的声音。
“哈哈哈,两只脚走路的羊,你是在做梦吗?”
刚拿起长矛正想刺下的年轻的半人马,闻言手中动作一顿,忍不住发出讥讽,“我们伟大的可汗,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带我去见你们的可汗!”
亚特伍德又重复了一遍,语气中没有让人质疑的余地,“你们的可汗,会感谢你们今天所做的一切!”
呃?
年长的那只半人马迟疑了一下,挥手制止了另一只的动作,“人类,说出你的理由!”
“你们....你们不配知道!”
亚特伍德挣扎着说完,然后就昏死了过去。